“我可不可以,把溫氏遭殃當成這場緣分的伊始?”
他說得有些小心,卻恰到好處地掩蓋了自己的小心思。
穿越過來時,正值溫家逢難。
也是在那日,他見到了姜禮。
姜禮看着眼前這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郎君,内心有些無奈。
哪有人将這等險些被滅九族的禍事,當做一場緣分開始的呢?
再者說,溫讓一改前些天的不正經,現在他稍微暴露一點點的難過,郎君就恨不得趕緊把心掏出來給他看看還是不是紅色。
這副耿直又蠢萌的樣子,讓姜禮每一刻都能感到自己在被認真對待。
“所以,少爺是不喜歡聽話的小禮嗎?”
“不是。”
溫讓簡直冤枉,一瞬間已經把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又想過了一遍,否定的速度比眨眼睛都還要快一些。
姜禮得逞,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那就是喜歡聽話的小禮了。”
“我沒有。”
溫讓再次否定,簡直百口莫辯,他突然理解到被綠茶冤枉的女主内心真實想法了。
姜禮垂下頭,小小聲道:“原來什麼樣子少爺都不喜歡,那看來是人物不合心意了。”
溫讓簡直都要把“最愛你,救你,保大”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結果一個接着一個的死亡圈套讓他把命送得明明白白。
姜禮佯裝失落,轉身往後撤步,卻被溫熱寬厚的懷抱整個罩住。
“少爺今日不是約好了丁大人要去商議,眼下都要到點了。”
溫讓又将他緊了緊,“再忙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話本裡的小夫妻就是因為不長嘴巴才心生誤會,生了間隙之後就會有人趁虛而入撬牆角,然後那人就會添油加醋無中生有惹得别人恩愛夫妻百口莫辯,最後一方失望,另一方又覺得自己不被信任,活生生地拆散别人的一樁姻緣。”
姜禮不禁被郎君偶爾的幼稚逗笑:“少爺從哪裡看來的話本?現在都不時興了。”
溫讓的聲音有些悶:“時不時興都不要緊,關鍵是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自家郎君怎麼給人一種,聰明又不聰明的奇異感覺。
說他聰明,他說話都磕磕絆絆,連目光都不敢對上。
說他不聰明,可溫讓邏輯清晰,表述得當,每次都能擊中姜禮心裡最軟的那一處地方。
見夫人又不應答,溫讓自我反省道:“小禮,我是不是不太會說話。”
不然為何總是說得你語塞。
姜禮握住了攏在身邊的手,輕巧松泛,似是溫讓随意一掙就能脫身。
“少爺若算得上不會說話,那天底下半數以上的郎君恐怕連嘴都沒有長了。”
此時正按照約定前往官府的丁斯時打了個噴嚏,心裡不以為然。
罵他的人多了去了,這又算是哪一根蔥?
最終也不知道是誰把誰哄到了官府,總之也算是沒讓咱們丁大人有借題發揮的餘地。
丁斯時見姜禮跟着溫讓一同前來,目光不免帶了一絲幽怨和後悔。
這小子居然還帶家屬。
丁斯時閉了閉眼,早知道就将自家夫人也請出來了。
說得跟誰沒有夫人一樣,豈有此理。
姜禮悟錯了禮制官的意思,還以為是自己在這裡會耽誤了郎君們商議正事。
“那少爺與丁大人慢慢談,姜禮出去等您。”
溫讓立刻捉住他的手,溫柔卻不乏有些強勢。
他對着丁斯時道:“溫某與夫人新婚燕爾,夫夫本為一體,想是丁大人能夠理解吧?”
丁斯時歎了一口氣,解釋道:“姜公子别多想,丁某适才就是在想為什麼自己如此目光短淺,不如溫公子有遠見啊。”
同是做别人夫君的人,溫讓立刻便懂了丁斯時剛才為什麼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
他是突然懂了,原來上班時間也是可以和夫人貼貼的。
丁斯時頓悟之後,也是立刻便恢複了談正事的模樣,請溫家二位客人入座。
“丁某與夫人達成了一緻,因為溫氏的确還處在風口浪尖,相信兩位也能理解這燙手山芋誰也不願接手的道理,所以我們有心,為溫公子找到了另一個更為合适的合作人。”
溫讓點頭示意自己能夠理解,他在外人面前話一向不多。
“但是需要溫某自己去談成這場合作,還請丁大人指一條路。”
丁斯時對溫讓廢話不多說的做事風格感到欣慰,“撫州城東的禮閣,東家姓唐。”
“多謝丁大人替溫某費心,有朝一日溫氏沉冤昭雪,必定不忘丁大人的恩情。”
言語雖是客套,但溫讓的語氣卻滿含真誠,聞之可靠。
丁斯時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詢問:“溫公子今年就要參加宮燈競選嗎?”
“此舉未免太過冒進,且不說聖上對溫氏的怒氣是否消退,就算聖上已經不再動怒,可降罪的聖旨下達尚不足一月,是否太駁聖上的面子了?”
溫讓知道丁斯時也是善意提醒,所以也沒有遮掩自己想法的打算。
“将功贖過也并非是一日之功,溫某今年暫時還不能去參與競選,需得一些時日好好打磨自己的手藝才行。”
丁斯時自然也聽懂了他的意思。
一向冷淡的禮制官頭一次為一個不在名額之中的手藝人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那便預祝溫公子,此去坦途,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