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淳已經重新穿好,雖說一男子袒胸露乳的也不算什麼,但從賭場出去大小也是個談資,他今日在這裡是落了臉面,低聲詢問小厮道:“可有破解之法?”
端着金子的小厮答道:“那娘子的手法極快,上一次沒有做好準備,這一次必定萬無一失,請公子放心。”
聽到這一句話,張淳緊擰在一處的眉心非但沒有松開,反而布滿了懷疑之色,“你們的耳力從未出過差錯,别忘了本公子因何緣故才留你們在身邊,若再出差錯必定饒不了你們。”
矮個子的額頭溢出冷汗,哆嗦道:“是的公子。”
溫讓将他們談話的場景看在眼裡,“黎掌事,您對張淳身邊這兩個人的底細清楚嗎?”
黎雅南淡淡地“嗯”了一聲,多嘴又補一句:“個子矮的那個尚不足懼,可端着金子的那一位在江湖上還挺有說法的,若是接下來由他幫扶,小禮的手無論有多快,都很難應付。”
溫讓很難說不擔心,尋思當着衆人暗殺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那夫人可知曉這件事?”
黎雅南奇怪地撇過去一眼:“您夫人與他們從未接觸過,怎麼會知曉這些信息?”
姜禮正将骰盅蓋上,張淳先發制人:“這一次不如由我來說個條件,娘子應允嗎?”
溫讓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但姜禮卻滿不在意地點頭,随意應承道:“可以,這一局我讓您。”
張淳沉默半晌,顯然是在深思熟慮,肚子裡沒有積攢一句好話,果不其然他開口:“若我說讓娘子親我一口呢?”
白露眼睜睜看着自家少爺端着茶盞的手倏地松開,瓷器碎裂的聲音格外清晰入耳,少爺的語氣變得格外森寒,活像是要将那登徒子撕了:“張公子的手是不想要了?”
與此同時立夏也出聲質疑:“不是說每一輪的賭注必須得高于上一輪嗎?”
賭坊侍女沒什麼表情,出言解釋道:“賭注高低算的并非是金銀,而是對賭客的重要程度,單憑這位公子的憤怒,我們一緻認為此賭注算是合理。”
她指着溫讓。
一旁懶懶坐着的尹千雪笑意深深,語氣揶揄:“我的中原禮儀還是學得不好,怎麼隐隐預約記得有一句古話叫做君子不奪人所好,三公子什麼時候發掘出辱人妻子的愛好了?”
話音剛落,尹千雪将手中的籌碼甩了出去,下一秒就聽見張淳的慘叫連連。原是那籌碼速度太快張淳閃避不及,生生地刺入了他的眼睛,張淳狼狽地捂着眼睛,從指縫裡不斷湧出鮮血,句子顫抖不成樣子,“尹小姐,民不與官鬥,你就算是巨富又如何?自古以來商人都是最為低賤的身份,是下九流隻比戲子高出一小截的存在,一重賭境由不得你們賴賬,我張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府邸!”
被人指着鼻子罵低賤二字,溫讓的心都揪了起來,生怕尹家小姐在這裡大開殺戒。她不是這裡的人,當然也不知道大雲律法有多苛刻。
可尹千雪情緒異常穩定,她從不為這樣的跳梁小醜多費一分心思。
籌碼在尹千雪的指骨間遊轉靈活,她滿不在乎,态度可以說得上一句傲慢:“那你回去哭啊。”
張淳顯然被她眼底的殺意震住,猛地将視線定在了姜禮身上,“娘子以為如何?”
姜禮沉穩得如同剛才無事發生,“張公子,我許你再破例一次,接下來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若你輸了,需得走下去,當着衆人,向我的侍女白露道歉,說你鬼迷心竅,說你色膽包天,說你恬不知恥,如此你覺得公平嗎?”
張淳騎虎難下,硬着頭皮答道:“可以。”
白露的眼眶逐漸濕潤,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廢話,立夏見之感動伸手扶住她,悄悄揉揉她的手給予安慰。
黎雅南很意外,尹家的消息能打聽到的不多,他所知道的并不包括尹千雪會武。
而溫讓看懂了他眼底的不可置信,說明道:“尹千雪可以和我打個不相上下,幼時一起練的。她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碰不得說不得,所以最看不慣他人辱人摯愛。”
彼時驚蟄已經帶着幾個人過來,那些人拿着琵琶筝琴,唢呐京胡,搬着椅子和鼓,一看就是樂妓。坐定後又有一些人穿着戲服登場,奏的是最嘈雜的樂,唱的也是最熱鬧的戲。
矮個子額頭上已經溢出薄薄的細密的汗水,高個子聽到這喧鬧的戲曲也是眉頭緊鎖,尤其是姜禮的手法跟着節奏律動,一搖一晃都緊貼着鼓點,别說骰子點數,就是聲音也分辨不清。
“張公子想聽,我就唱一出最歡快的戲給你欣賞,你瞧這出《十面埋伏》夠不夠格?”
他的手早在不知何時落定,張淳落眼在他扣着骰盅的指骨上,無知無覺間,掌心已經布滿了水漬,而姜禮半揭開盅之時,冷汗一瞬間透過肌膚湧出濡濕衣衫。
姜禮的表情有些微妙,“三點,小。”
“張公子,請押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