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話說過,老人直奔主題,“小方啊,我過來是想問一句,這麼多年,雯雯她還瞞了我什麼?”
來了,方舒心中一聲果然,面上依然微笑和煦:“這,您何此一問啊。姜小姐怎麼可能有事能瞞得過您呢?”
“嚯,她瞞我的可不少。背着我丢下學業去演戲,背着我偷偷結婚。到最後也不肯回來看我一眼。”姜老說着,神色有些黯然,“唉,人沒了,我才想通了。子女兒孫,各有命數。不是我能強求的。所以小方,我來就是問一聲,她最後……有沒有跟你交代過别的?”
子孫兒女各有命數……他是知道吳随,明裡暗裡讓方舒主動開口呢。
方舒輕輕歎了口氣,當然是交代了,但是她還特别交代不告訴您啊。
方舒帶着絲無奈:“姜老,姜緻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非常尊重的前輩。您和姜緻的關系,我作為外人不好多言。但我知道,她對您的尊敬和愛是真心的。至于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我想,最重要的還是她希望您能過得好。”
姜君澤輕輕敲了敲手杖,換了個說法:“方總,我今天來,其實是因為不久前,我收到了一份禮物,一份道醫的老藥方。送來的人說,這是雯雯去世前托他辦的。她還記挂着我……但是這藥方解不了我的心病。”
方舒沉吟,心中滋味複雜,欣慰的是姜緻在人生的最後想通了,還是原諒了她的父親,但這原諒裡多少還是帶着她最後的一句“算了”。
隻是姜緻可能沒想到,這最後的禮物居然讓姜君澤起了要認回吳随的心思。
方舒感覺事情很棘手,姜君澤這一出哪是要認回吳随啊,多半是因為他們老姜家最近那點事兒。
姜家長子長媳最近正在打離婚官司,資産分割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纨绔長孫和網紅們糾纏不休成天上娛樂熱搜;
長孫的一對雙胞胎妹妹們學藝術,現在是先鋒藝術家,早都和家族割席;
他們家二少倒是有掙錢的天賦,可惜泡在國外不肯回來,男男女女交往過一大堆。
一家子人沒有一個合姜君澤的意,老頭兒覺得孤獨和失控了,需要找點好擺弄的人,這才想起吳随。
方舒答得滴水不漏,“姜老,我理解您的心情。但病情的事情,還是該聽專業人士的意見。”
姜君澤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他輕輕敲了敲手杖:“方總,聽說嘉藝傳媒最近在C輪融資?”
哎喲,這是要威逼利誘了啊!
方舒軟硬不吃:“投資的事情,自然有專門的團隊來談。”
“你們之前的對賭已經到了第三年,我看上半年的财報,情況不太樂觀。”
“這不是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嘛。要是真不行,那我也正好卷鋪蓋去休長假咯。”
方舒這泥鳅過河滑不溜手的态度,讓姜君澤拿捏不得,眼看就要發作,姜知微此時輕聲開口,她的聲音溫和而有力量:“方總,我們并沒有惡意。隻是父親年紀大了,他隻是想在有生之年彌補曾經的遺憾。”
方舒心中一軟,她知道姜知微對姜緻一直很好,“知微姐,我明白的。但這件事,我做不了主。”
老頭也年紀大了,不想繼續跟小輩逗樂子,終于直奔主題:“我知道,還有個孩子。”
方舒心中一驚,再開口就知道她剛才的愣神已經露餡兒了。
“行了,你這兒我也看了。挺好,就不打擾你工作了。”老頭讓姜知微扶着站起身,“幫我轉告那孩子,我很想見他。”
姜知微扶着老頭到車裡,自己卻不上車。
周圍沒有陌生人,姜知微也不裝高雅大方了,“爸,這下你滿意了吧,一定要過來問。人家就是不想告訴你,你知道了又有什麼用?你連那孩子姓甚名誰男的女的多大了都不清楚。”
姜君澤的聲音從車裡傳出,“我自然有辦法弄清楚。”
“收收您的控制欲吧。這麼多年了,你連我姐夫到底在哪兒都沒打聽到。”
“那是我不想知道。但這個孩子,我……”
姜知微無語,“爸,你就管好您自己吧。您的王位早都傳出去了。人家不來找咱們,證明沒有咱們人家也過得挺好。你怎麼這麼喜歡跑去當反派啊。”
姜君澤也就是沒有胡子,不然就差吹胡子了,“你胡說什麼呢。我已經老了,就是想見見我的外孫,要一個真相,怎麼就成了反派了?”
“您堵塞的腦血管還想問您要真相呢!您就别折騰了。”姜知微跟司機說回家,站車外把車門一關,跟他爸擺擺手。
老頭瞪眼:“你跑哪去?”
姜知微擺出無懈可擊的外交用微笑,“去工作,去逛街,反正您管不着。”
嘉藝傳媒的總經理辦公室,方舒坐回自己的椅子揉着太陽穴,感覺指甲不太對,低頭一看,她剛才居然無意識地把手上新做的美甲摳了條縫。助理在此刻敲門進來說,姜知微去而複返。
方舒打起精神對上姜知微,誰知還不等她開口,姜知微先聲奪人:“嗐,我來就是告訴你,我爸知道了,就一定會有所行動。不如,你還是把那孩子的事兒先和我說說吧?”
方舒看着姜知微,心中充滿了疑惑。雖然明白姜知微和姜緻關系親厚,但仍然不敢輕易透露吳随的信息。
“知微姐,我真的沒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