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蜧是他的乳名,因着某些原因,除了他家中至親以外沒人這般喚他,在外人前都是喊“小五”,這宮中也隻有太後曉得這兩個字。
“谷家是皇後的母家,此次終究是傷了皇帝與你母親的情分,日後不可再如此行事。”太後拍拍他的背:“待臘月你生辰過後,外祖母再為你指一門極好的親事,你聽哀家的話,莫要再作踐自己可好?”
程蕭疏閉上眼:“都聽外祖母的。”
馬車漸漸駛出宮中,程蕭疏放下車簾,又聽李清妙提了一遭:“太後有意為你指婚,擇的是謝氏的嫡系幼子,小你一歲,名喚謝燮陵。那孩子是個乖巧懂事的,現正在荥陽老家守孝,待他三年孝期一過,便來豳都。”
荥陽謝氏乃是百年世家,亦是太後母族,積累深厚名望極高,謝燮陵之父謝宏曠現今便任中書令,二人亦算得上門當戶對,李清妙很是滿意。
程蕭疏興緻缺缺:“母親安排便是,我并無異議。”
李清妙心知他總得有個接受的過程,這放下舊人與接受新人又不是一朝一夕便能促成,再說謝燮陵還在孝期,兩人根本見不着面,哪裡是着急得來的?故而并不催促:“還遠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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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無聲無息度過,十月匆匆到來。
十月上旬,大陳皇室下令慶祝天守節,天守節長達十餘日,此時一衆豳都兒郎的身影都活躍在圍場之中,頻繁參與各種賽事,最終記分最高者便是今年魁首,可得聖上賞賜。
程蕭疏消沉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被程蕭若拉出寰宇房中。李謹槐已經換好騎裝在府外等着,見他不情不願的樣不免出言嘲笑:“不是說要在靶場上拿魁首嗎?怎麼這副模樣,怕是鳥見了都要忍不住啄你。”
說罷便俯身取走了他肩上的鳥毛,置于手心一吹,那絨毛立刻随風遠去,李謹槐挑眉道:“來來來,蕭若你也别閑着,同我賽一場,看看我們三個誰先到南林圍場。”
他發話後程蕭疏才算勉強打起精神,随意挑了匹馬便加入競逐。三人一開始保持齊平,後來便隻有程蕭若一騎領先,她禦馬最厲害,馬同人如雷電般迅疾閃過,牢牢将二人甩在身後。程蕭疏和李謹槐都起了鬥志,極力向前追,但仍然未能超過程蕭若,最終二人勉強齊平,程蕭若獨占鳌頭。
“四姐厲害。”程蕭疏翻身下馬,看向李謹槐:“去靶場?”
“我從小就跑不過蕭若,到現在依舊跑不過。”李謹槐飲完水後應下:“自然去靶場,這不都老規矩了?蕭若可要同我們一起?”
程蕭若笑着搖頭:“我還與人有約,才不同你們兩個手下敗将一起玩。”說罷便掉轉馬頭,朝着其他方向離開。
靶場設在南林圍場東南角,兩人一面朝那處走去一邊談話,李謹槐好奇問:“她與誰有約?難道是意中人?”
“大概是下屬。”程蕭疏細細想過後,又道:“不過四姐前些日子似乎救了個記不清事的姑娘,也有可能去見她了。”
“也是,你四姐一向如此。”眼看着離靶場越來越近,他便拍拍程蕭疏的肩膀:“說好要拿射藝魁首的啊,就等你表——”他忽然察覺到程蕭疏的不對勁,不免一頓,便随他的目光望去。
隻見靶場邊緣,三五個書生堆裡站着極為醒目的兩個人。
一位是那個多次被贊譽詩才的喬煊柳,雖品階不高,但其詩名豳都盡知,另一位嘛,便是他府上的掌判司事尉,名聲大約也是傳遍豳都的,就是……這二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臉上都帶着笑,看着很是融洽。
李謹槐如芒在背,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可再回頭看程蕭疏時,他已移開目光,恍若無事發生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