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打算拿這一次魁首了,做個守約的人,往後天守節他都不會再來這地方。
李謹槐好笑:“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輕易放棄,從小就拿着一堆金銀财寶來換我讓你,怎麼可能說不拿就不拿。”
程蕭疏笑:“我快忘了。”
李謹槐卻覺得他笑着怪壓抑的,又說不出哪哪兒不對,隻當是小孩長大了心事滿腹,便說了些鼓勵的話。
程蕭疏年年都拿魁首,拿到旁人都不願玩這遊戲了,他還要拿魁首,自是輕車熟路,如同家常便飯般。
直到場内滿是喝彩,應亦骛方才回過神來。
程五站在靶場中,并不因四周的轟動或贊譽動容,他面上神色平平,隻重新搭箭挽弓,射向靶場外的林檎樹。
那樹不高,隻是隔得太遠,林檎掉落的一刻,應亦骛徹底呆住。
場上的程五叫人取來射下的林檎,挑挑揀揀過後隻拿了一個,而後向他所在的方向走來。
是的……他沒有想錯,确實在向他走來。
應亦骛不知自己哪兒來的緊張,連故作鎮定都再不能,那顆林檎被放到他面前的案桌上,他方才從震撼中脫身而出。哄鬧的贊歎聲與擊掌聲漸歇,四周都是人窺探或猜測的目光,此時應亦骛卻再不能顧及這些令他平日無措的目光,隻目不轉睛盯着那顆林檎果。
程五從始至終都并未開口,他毫不停留,待應亦骛再擡眼時,他已然轉身離開。
那背影寂寥,竟然叫應亦骛隻是看着都有些難過。
程五為他做的那些事在豳都已然人盡皆知,幾乎算是淪為家家茶餘飯後的笑談。
知道内情的都以此恥笑壽德長公主,稱她雖然尊貴,可家中的子女都是些管教不住的孽種、情種。
先有二女程蕭昕拒聖上賜婚,非要下嫁元斐钰,再有三子程蕭年不肯入仕,離家出走前往邊關,現還有個五子程蕭疏糾纏不清、荒唐無度,為應三夜闖東宮,實在贻笑大方。
今日奪魁後的當衆贈果更是将這一笑談又推上了高牆,可應亦骛無暇再去想這些,他拿起那枚林檎果沉默良久,最終匆匆離開靶場。
“你瘋了吧?”李謹槐看完這一出已是目瞪口呆:“你每年拿了魁首打一串林檎就是為着這個?我還以為你是貪玩!”
程蕭疏隻答:“沒瘋。”
李謹槐頭大得很,又忍不住多問:“這便是你年年都在等的鳥?之前打的啞謎都是為他?”
這次程蕭疏沒有答話。
“那你今晚回去準備怎麼跟姑母交代?”他的沉默反倒叫李謹槐急了,他可是極怕自家姑母,深吸一口氣:“你不是都應了她嗎?說好了再不和這應三扯上關系啊!應三如今在我府上任職,姑母若當是我給你機會,到時我怎麼辦?”
“槐哥不必擔心。”程蕭疏閉眼:“母親那我自己會去解釋,隻是為履行承諾而已,再無他意。”
他已經踐行諾言,七年如一日。該為不守諾而羞愧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