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每日都對他面若冰霜、冷言冷語,他也無法接受,因為說到底他程蕭疏也不過隻是個人。
應亦骛說了一陣,卻隐約見遠處有兩個人,他不自覺停下話,出神地望着那兩道身影。
程蕭疏早早便聽見了那兩人的說話,應亦骛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他隻裝作聞所未聞,繼續邁步。
應亦骛不想驚動他人,着急低聲喊他:“程蕭疏。”
程蕭疏面露疑惑。
應亦骛垂眼:“我想下來,一直坐着好累,可以嗎?”
誠然,程蕭疏原本還想繼續裝傻,可到現在看着他撒謊遮掩的模樣已經無法無動于衷。
他走近指着馬镫:“踩這裡。”
應亦骛正猶豫間,程蕭疏卻伸出手來:“我扶你。”
他不敢再輕易答謝,匆匆借了程蕭疏的力便安安穩穩踩在地上。
馬背上沒了人,他可以掩耳盜鈴地冠冕堂皇地再靠近點,總算模模糊糊地聽見了喬煊柳的聲音。
“你傷還沒好,何必跑出來?”
“你就不來看我嗎?”聽聲音他才知道,那個戴着鬥笠的男子竟然是谷靜濯:“程五那個混賬把我打成這樣,你就一點不難受?”
應亦骛連忙回頭,想捂住程蕭疏的嘴,生怕他冒出一句“卻不知哪個小混賬背後語人”。可隻見程蕭疏面容平靜地站在原處,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又誤會了他。應亦骛一時有些讪讪,隻得默默别過頭,繼續與他心照不宣地聽牆角。
二人并未察覺到他們的存在,喬煊柳答話間很是不滿:“是你有錯在先那般對我三表弟的,不是嗎?你答應我要向他賠禮道歉,至今也未有任何行動,我不該再與你來往。”
他話語裡雖有維護,但應亦骛還是不自覺苦澀,因為他稱的是三表弟,姻親關系在前,私交在後。
若這隻是個第一杯苦茶,那第二杯便是一碗黃連直直灌進應亦骛嘴裡。
谷靜濯忙答:“我會去啊,我肯定去的,答應你的我都會做到!隻是我的傷都沒辦法見人,你幫我擦藥好不好?你看,我的臉都還腫着……”
而喬煊柳雖無奈歎息,卻沒有拒絕:“說到做到,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你給我上藥的話,就不會疼。”
……
事已至此,這兩人的親昵已經不言而喻。
聽牆角本就是令人不齒的行為,應亦骛自覺已經抛舍臉面到了極緻,可再讓他知道這樣的局面,他實在無法接受。
他連忙轉身,聽程五問他:“走?”
應亦骛蒼白一笑,自是點頭。
——
離開那片區域後,程蕭疏側臉看着失魂落魄的應亦骛。
他早就聽見了那兩人說話的聲音,他隻是想知道,應亦骛會不會因為喬煊柳而靠近。
可是明明上一刻還是可以與他談笑的不是嗎?上一刻不是還叫他“程蕭疏”?上一刻不是還和他親近的嗎?為什麼這一刻就可以抛下這些走向喬煊柳?
原來就算加上他引以為牽絆念念不忘的兒時緣分,對上喬煊柳也變得微不足道起來,應亦骛還是可以随即舍下他,毫不猶豫,他努力給對方的快樂,可以因為喬煊柳輕松坍塌。
應亦骛為了無關的人,把自己弄得神色黯然、魂不守舍。
這不應該。
這可是他的,屬于他的,怎麼能為了旁人這樣?
程蕭疏想,這怎麼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