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
巨大的照明燈将武裝島照亮猶如白日,暗色的天幕被灼人的燈光推開,一場賭上頭顱的狩獵遊戲正式開局。
高處的視野開闊,四座相同建築的守衛布局盡數落在天宮奏鄉的眼底,看得出來,武裝島的安保隊長已經盡力在把護衛人數均等分到四個建築,可越是在這種要緊關頭,人思考和遺漏的東西就會越多。
以維托展現出來的惜命性格,知道“天宮”和彭格列的關系後,肯定會想辦法聯系他們,希望通過彭格列來向他施壓,叫停任務。不過以維托現在的地位,不太可能接觸得到彭格列的核心人員,要想和有話語權的人對話,他應該會拿出對mafia有誘惑力的砝碼,比如——
那份盜取來的軍火研發資料。
可惜,現任彭格列教父沢田綱吉可不是什麼好相處的男人。
且不說有自己與彭格列的“協議”在前,單是維托個人的行為,遇上彭格列那群不按常理出牌的mafia家族,隻會吃不了兜着走。
天宮奏鄉估計,維托現在已經吃了一記閉門羹,正在氣頭上,手下又找不到入侵者,總控室裡,大概十分精彩吧。
和他推測的一樣。
總控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入侵者遲遲沒有現身,彭格列的回複又趾高氣昂,維托的表情變了幾番,腦袋不受控制,一遍一遍地回放天宮那句“你的腦袋,十個小時内,我來取走它。”保養得當的手因為恐慌顫抖,低氣壓下,所有人都保持噤聲,隻能聽見羅德部署守衛的命令:“Y隊去3号建築,再抽兩個人去4号,記住,一定要保持四個建築的守衛一緻。”
“保持什麼一緻!”維托突然爆發,一把掀翻了面前的茶幾,“你沒聽到他的話嗎!他要來殺我了,都過來保護我!加派人手!保護我!”
“boss,隻有把人分開才是最好的辦法,這樣他就不知道我們在哪裡了。”秘書試圖說服他。
然而天宮奏鄉給維托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他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誰是boss?我才是boss!我告訴你們,要是我出了事,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
“要是他進來了,這裡的人能保護我嗎!啊,能嗎?”維托越說越暴躁,“什麼狗屁守衛,天宮呢?人到現在還沒抓到,我每年支付你們一大筆錢是讓你們來玩的嗎!”
全然忘記了在今天之前,羅德率領的守衛為他防下了多少次襲//擊。
維托的情緒明顯不對,羅德不想再刺激他:“是boss,我馬上布防。”
維托說得也有道理,雖然平衡了四所建築的防禦部署,但難保天宮不會有自己的辦法找到他們,現在這些兵力,可能确實攔不住他。
想到這裡,羅德重新拿起對講機:“Z隊和L隊......”
不能把所有守衛都移過來,那樣太引人注目,但一次十幾個人,逐漸增加應該可以,天宮再強也是人,這麼細微的變化,應該不會注意到才是。
-
如果羅德見過天宮奏鄉,就會知道他以為的隐秘布局,根本不可能瞞過這個人的眼睛。
每個在刀尖舔血的狩獵者都有着良好的狩獵素養,學會等待一擊斃命的機會是最基礎的要求。很不巧,天宮奏鄉不僅是一名刀尖舔血的頂級狩獵者,還是一個出色到僭越的機會主義者,若被他敏銳地嗅到一絲機會的風聲,那就是單方面的屠殺時刻開啟的标志。
而他們現在做出的每一個選擇,看似自願,其實都是天宮奏鄉早就布好的局。
早在飛機上觀察的時候,天宮奏鄉就發現維托非常怕死,他把武裝島改造得越牢實,越證明他的“害怕”。所以他故意出現在監控畫面,通過當衆挑釁亮相增加維托的心理壓力,再利用彭格列的冷漠施加緊張壓迫感。
最後,所有情節的發展順利成章。
他什麼也不用做,隻要不露面,維托自己就會自亂陣腳。等他忍不住調動守衛保護時,天宮奏鄉便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得知他真正的藏身之處。。
不過......
天宮奏鄉視線掃過下方。
自從他炸開圍牆,禅院甚爾便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失去了蹤迹,以他的身手不可能避不過爆炸,肯定潛伏在某處,等待着某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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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來越沉,月亮漸漸隐沒于雲。
地面上的守衛分布出現了細微變化,有幾支隊伍被調離,進入了東側的建築。
天宮奏鄉沒有着急跟上,繼續觀察。
片刻後,又有幾支隊伍進入建築,他這才起身,不緊不慢地跟上。
同時,另一側的高台,一道人影動了動,也悄無聲息尾随在了隊伍後面。
幾支隊伍依次進了電梯,天宮奏鄉翻身進了電梯井内,發現連續四次,電梯轎廂都停在了地上五樓。
——五樓啊。
他分析過這幾所相同建築物的構造,地下有兩層,地上有七層,第七樓是停機坪。依照常理,總控室不應該在這麼高的地方,除非......
這群人根本不是去總控室的。
守衛們的目的是保護維托,可是維托在五樓做什麼?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移動位置對他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是什麼讓他甘願冒風險,也要從總控室移動到五樓?五樓有什麼讓人重視的地方?
天宮奏鄉盯着不斷升降的電梯,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維托的想法——
他想撤離。
如果去六樓很容易被人從上方炸開停機坪直接襲擊,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地去了五樓,方便直升機到的時候,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七樓坐上直升機,迅速撤離這個武裝島。
可他擁有整個島的武裝火力,身邊應該還有一支精英部隊貼身保護,為什麼突然想撤離?
天宮奏鄉心想,雖然維托怕死,但轉移位置風險更大,明顯有悖于他的行事風格。
這件事想不通的地方還有很多。
維托之前顯然沒有打算撤離,是什麼讓他突然害怕?是什麼讓他覺得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武裝島是危險的存在?
天宮奏鄉緩緩眨了眨眼,腦中頓時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總不會,是那個家夥吧?
——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