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虞在聞鈴面前晃了晃手:“怎麼了?”
“我心裡覺得不對,”聞鈴眉宇一蹙,囑咐道,“恐怕府裡已有人知道我去科考的事了。你隻記住,無論别人問什麼,你都說不敢問我的事。”
時虞聽罷,便知聞鈴想将所有事一并擔了,心中又喜又憂:“我豈能……”
他話未完,就見聞鈴神色凝重,搖了搖頭。
時虞深吸一口氣,隻是扭過頭:“我隻看處境再說,先不應你這個。”
他嘴裡這麼說,但聞鈴心知,依照時虞的性子,若真有事,這人如何能忍得住?但能得有此一句,至少說話時存了顧忌,聞鈴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回府路上,二人還是買了一把利劍,寒光白刃,泠冽森森,作為下次院試前用。
聞鈴一進府,特意讓不秋往後院繞了一程,向管車馬的問了今日有誰出門。
“今早上尚書大人就去了戶部,至今未歸,”不秋回禀道,“不過,聽底下人說,尚書大人專門囑咐了聞四姑娘。讓聞四姑娘帶林公子出去遊玩。”
說這話時,不秋面色上帶着笑,既然有此安排,便表明尚書大人心中還是想讓林遠宣嫁給聞四姑娘的。
他家公子就可以暫且放下心來。
雖然不秋也知道公子難以扶正,但将來有個關系和睦的正夫,總好過林遠宣嫁進來吧。
聞鈴卻隻揮揮手讓他下去。聞尚書的打算,恐怕和她上次與其的談話有關。但,誰也不曾想過,聞四在今日出行,會恰好遇到她和時虞。
這才叫,人算不如天算。
聞鈴輕歎一口氣,聞四姑娘風流卻不多心,然而林遠宣是個心思深的,實在難說二人會不會去放榜的地方看上一眼。
另一邊,不秋還以為這是一樁喜事,特意講給時虞聽。
“這麼說,我和聞鈴在路上遇見的,就是姓林的?”時虞嫌惡地将手邊東西往地上一砸,那原是個瓷瓶,就這樣碎在地上,唬了不秋一大跳。
不秋趕忙勸道:“公子,你和姑娘一起出行,他和聞四姑娘一起,這原是誰也礙不到誰的。”
時虞冷眼斜了斜他,一腳踩在其中一個碎瓷片上,使勁碾了碾:“我可不信他能安生嫁給聞四。任誰都能看出,以後聞四姑娘有一堆的夫侍争寵,可不會給正夫面子。”
他擡起腳,那片瓷已變得粉碎。
何況,他如今明知聞鈴考武舉而沒告訴任何人,在聞家人眼裡,這就是一個天大的罪過。而對于林遠宣來說,這是個把柄。就是不知道,林遠宣會不會抓住個把柄,又會如何使用?
此時,林遠宣正冷眼坐在馬車内,眼看着車外聞四姑娘将一位談琵琶的男子扶起。
“好風流啊!”林遠宣輕歎一聲,閉了眼,馬車内僅剩下他一人。随身伺候的小厮,在他看到聞鈴時,就被打發了出去。
聞鈴對面的那個男子和時虞太像了,而垂眸溫順間,儀态又勝時虞百倍。時虞來他屋裡鬧後,他得知了一副畫,若是時虞像畫中男子,那個男子就也一定像。
過去的事,不會被清掃幹淨,一定還有蛛絲馬迹。
包括聞鈴這次帶時虞出來是為了什麼,他都一定能查出來。
聞鈴正在寫一篇文章。
她榜上有名,府試後會有專請考生們參加的鳳羽宴,她得趕在這之前寫些東西用來應酬。她寫得無聊,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想要喊時虞過來,思索片刻,卻又放棄了。
時虞新得了寶劍,怕是正喜歡得緊,暫時還是不要給人掃興得好。
“姑娘,時公子将架子上的瓷器摔了。”
聞鈴沒叫人過來,卻有耳目來回禀。老翁将掃帚放在書房外的樹下,躬身進來打掃,一邊收拾旁邊的書櫥,一邊像說閑話一樣絮叨。
聞鈴手下一停,放下筆:“他解氣沒有?”
“不秋還在勸着呢。”老翁走過來,見聞鈴站起身,将聞鈴放下的筆清洗了。
西廂内,那一地碎片果然還沒人動過。
時虞躺在軟榻上,臉上蓋着一卷書,聽到腳步聲,稍微把書往下扯了扯,見到是聞鈴當即輕哼一聲:“有些人就是有緣,不用專門找,在大街上都能碰到。”
聞鈴聽他一開口就滿屋都泛着酸味,不由失笑,坐在軟榻上把那書拿下來:“有緣相會,不一定有心相交。”
“再說了,要這都算有緣,那我出次門,至少有幾百人和我有緣。哪比得過我有心來尋的人呢?”
“是不是?”聞鈴微微側過頭,看着時虞眨了下眼睛,故意将最後三個字說得慢了些。語氣間千回百轉,讓人禁不住沉溺其中,深思細想。
時虞這才舒坦了,擡起手,勾着聞鈴下來。
聞鈴兩邊的頭發便垂下來,落在時虞胸前。
時虞一挑眉,用另一隻手纏住聞鈴的頭發繞圈兒:“我跟你說,那姓林的指不定知道什麼,說不了看過榜單還要告訴聞尚書,到時他可會起歹心壞你的事。你可,千萬防着他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