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個瞬間,朝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
什麼叫望舒尊者要隕落了?
系統此刻正頂着滿屏朝星看不見的[WARNING],按照規定,它不能将這部分告知宿主,然而又按照它嚴謹的推算,如若不說,什麼都不缺隻想着躺平的宿主真能同它一直僵持下去。
于是它隻能含淚吃下一個即将到來的處分。
[望舒尊者一旦步入飛升,就必定隕落。]
必定隕落?飛升當然不可能必定成功,就連在大境界突破中隕落的修士也不在少數,但什麼叫必定隕落?
左右都要被處分了,系統繼續解釋:[宿主當前所處世界已有五百七十四萬年無修士飛升,一千年前三族修士意識到天道出了差錯,三百年前得到驗證,人妖魔三族因此聯合。]
朝星擰着眉,他長了副未語三分笑的模樣,冷下臉的時候卻生出許許多多的肅殺。此刻他耳朵裡聽着系統的聲音,大腦飛速運轉。
五百七十四萬年無修士飛升?的确如此。
一千年前三族修士意識到天道出了差錯?一千年前魔尊重雲、妖王金耀、人族問道尊者于短短十年内相繼飛升失敗。
三百年前得到驗證?魔族踏出魔域橫渡潛江似乎就是從那之後起。
人妖魔三族聯合?
朝星皺緊眉。
确有人妖魔三族聯合其事。
這事發生在他路還走不穩的時候,人族主導者之一正是他的父親朝寒川,當時有許多反對的聲音,三族的頂尖修士卻無一例外選擇同意。至今仍有許多修士難以理解,卻被一句輕飄飄的“大勢所趨”擋了回來。
于是有修士猜想,或許是這群大能從天道中參悟到了什麼。
如果是天道抗拒三族修士飛升呢?
朝星的神情一點點凝重下去。
他忽的想起來,他真的聽見過師尊說要壓制修為。
回憶大約隻需要一個引子便能牽出一大串,朝星依稀記得那是個很明朗的晴天,師尊檢查了他的經脈,囑咐他放緩修煉的速度。他一一應了,帶着師尊給的靈石丹藥剛出門,又想起來自己給師尊帶了禮物,返回途中卻無意間聽見師尊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望舒尊者說:“無妨,修為暫且還壓制得住。”
他不怎麼在意,沒心沒肺地冒出來,看見隻有望舒尊者一人也不奇怪,舉着禮物笑嘻嘻地說:“師尊壓制修為不想飛升,是不是因為舍不得我呀?”
望舒尊者接過禮物,細細看了許久。朝星原本就不是什麼很沉靜的性子,随口一問也沒想着要等回答,轉頭就叭叭叭地說到他在集市上一眼看中這禮物,望舒尊者極認真地聽,聽到最後,難得露出個笑:“我總是舍不得玉衡的。”
當時朝星光顧着新奇師尊百年難得一遇的笑了,如今一想——
朝星可達鴨抱頭:完了,這系統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系統在一片紅光中想:穩了,它大概不用做整個主神空間最大的反面教材了。
作為主神空間最優秀的系統之一,它不忘最後添一把火:[天道如今限制飛升,将來就限制渡劫、大乘、化神、元嬰,主神空間下系統A001是宿主唯一的選擇。]
……
唯一的選擇。
朝星坐在月下塢東邊的石頭上憂郁望天。
難道這真當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當然不可能直接相信這來曆不明的系統,既然三族聯合中有自己父親的身影,他果斷跑去尋了朝寒川,旁敲側擊問如今天道是否抗拒飛升。
尋常人瞧不出朝寒川的心思,但朝星畢竟是他的孩子,朝寒川那一瞬間難以抑制的殺意并沒有逃過朝星的眼睛。
朝星當即就知道,這事他不應當知道。
于是當朝寒川溫聲問他從哪裡得知的荒謬消息時,他内心悲痛臉上也高興不起來地回答:“是我自己想的。”
多荒謬的回答啊,就像系統非要他一個金丹中期去帶飛修真界一樣荒謬。
朝星離開的時候估摸着自己明面和風習習心中殺意騰騰的父親要開始排除他心情不好那段時間前見過哪些人了,但應當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畢竟他誰也沒見過,他隻是好端端地在院子裡擺陣,擺着擺着系統掉下來。
朝寒川不可能找到的始作俑者正縮在他的靈台中,心想:呼,好險,差點就成為主神空間之恥。
系統松了口氣,朝星卻在嚴肅地思考師尊距離飛升還有多遠。
渡劫後期到半步飛升不過兩個小境界,但修為愈高、愈難有所寸進,大乘一卡大幾百年卡到隕落的比比皆是,當然有一個不小心就頓悟的可能,但若主動壓制,可能性便很小。
他大約還有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