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托了些堅果,伸至一張張鳥喙間任由它們啄食,黎初喂得起勁,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旁邊這條龍。
弈澤無法,幹脆也變出堆海鮮往她身前湊。有些鳥兒喜食魚蝦,聞到鮮貨,頓時抛棄堅果,一個個争先恐後叫着,齊齊把頭拱向他手中。
黎初看着這幫叛變之鳥無語,終于側頭瞪了他一眼:“你竟随身攜帶這些,也不嫌腥味。”
“我常年于海中生活,早習慣了。”
弈澤一把将手中魚蝦扔向天河,仙鳥又循着痕迹呼啦啦飛走一片。
施法淨了手後,他便又開始套近乎:
“我确實需要這些文書,你我何等親密的關系,直接給我豈不——”
“弈澤太子!”
熟料耳邊,猛不丁炸起柏麟帝君的怒喝聲。
炸得弈澤的話,直接卡在喉嚨将吐未吐;驚得黎初的心,登時懸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沒聽到多少内容吧?!
黎初心有餘悸,唯恐被他知曉自己所謀;腦中回憶了圈,發現自出了飛羽宮,弈澤所言皆是些無用之語,遂松了口氣,行禮道:“參見帝君,屬下這便去影像局交割。”
弈澤也緊跟着行禮。
柏麟帝君不免又被這倆“婦唱夫随”的行禮動作刺了滿眼。
他到此已有片刻,适才二人并肩而立、閑聊投食,語氣親昵随和,姿态閑适放松,并未有任何越矩之處:卻教柏麟覺得眼前這幅場景,比之那段影像更為刺眼!
“太子,”他慢悠悠開口,帝君威嚴盡顯,“你父親并未在飛羽宮等你,這兒,也不是你回東海的方向!”
視線偏了偏,又轉到南天帝姬身上:她今日同往常無甚差别,穿着再普通不過的素色雲裳,隻松松挽了個髻,配以玉钿點綴。她影像中的打扮,倒比平時更像個帝姬,柏麟帝君可有可無比較到:片中她飾演與未婚夫久别重逢的女子,自是要好好盛裝一番……
“罷了,”柏麟看着她,蹙起眉心道,“不是要去交割嗎,還愣着幹嘛。”
仍是斥責的話語,語氣較方才,卻是緩和不少。
罵也好,罰也罷,他們相識許久,若這倆法子有用,她也不至于讓自己如此頭疼。況且這次,總歸是那條龍先找她的。
黎初嘴上應是,腳下卻是踟蹰不前,想到自己日後免不了水族的幫助,故臨走前,還是替弈澤解圍道:“太子不必過分憂慮,帝君既讓你領這差事,便是看中于你。”
她是在側面告訴柏麟:弈澤找她,是為差事,而非影片;既要用他,莫再降罪。
然這話卻隻換來弈澤心中無奈:南天帝姬對自己這番“好意”,恐又會教對面之人誤解成對他的“在意”。
果不其然柏麟帝君聽後,隻面無表情催促她盡快動身。
待她身影一消散,即喚來仙侍吩咐:“太子于天界不甚熟悉,速引他去中天殿尋東海龍王。”
弈澤隻好老老實實跟着走,途中不忘琢磨今日得來的秘辛:柏麟帝君方才現身,已未再佩戴南天帝姬所贈月石簪。若原先在殿中他隻有四分确定,眼下可以升至六分了。
想着想着,心底忽而生出幾分隐秘快感:許是清楚黎初對柏麟的态度,他不僅沒有碰到強勁情敵的危機感,反倒迫不及待希望看到柏麟帝君垂頭喪氣铩羽而歸的景象。
自己費盡心力,也沒得到她多少另眼相待,難道柏麟一個修無情道的能?
然思及此,弈澤腦中卻忽而浮現出一個人——也許,自己該借這份差事去趟南海,結交下蓬萊少主洛淵。
可他雖洞悉男女情-事,對柏麟帝君堪稱清奇的腦回路還是缺乏了解:明明南天帝姬才是主謀,他是從犯,柏麟卻仍直接将錯處歸咎到他身上。
自诩清醒冷眼旁觀,然感情一事既摻和進去,便是那局中之人,往往脫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