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驚訝地望過去,他的神色平靜異常,連她對無情道的質疑,都沒讓他露出一絲被下屬冒犯的怒容來。
似乎雙方争吵,一方認錯态度良好,明确知曉自己所犯何錯,并虛心接受意見反省自己,另一方大概率就吵不下去。
她抿了抿唇:“别讓一個蠢貨,推翻你在仙界長年勤政積攢的功勞,毀了你在衆仙心中的英明形象。你比天帝稱職太多。”
“但願。”柏麟倏地苦笑,他并不稱職。
“我經曆過朋友疏遠,也見過不少朋友反目,”黎初此時膽兒很肥,都已将領導批判得體無完膚了,于是極為難得與柏麟交心,不再拿虛話糊弄,“反目疏遠的原因,很多時候隻能用天意弄人來形容。人生諸多不由己,神也是。神生如此漫長,犯錯在所難免,朋友沒了,可以再交。”
“一般人做不到帝姬那般灑脫通透。”他覺得黎初站着說話不腰疼。
“您是覺得自己不如我?”
柏麟:“……”他不是這個意思。
“這方面你的确不如我,”黎初直白道,她當然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至少,你飛升渡的劫,肯定沒我坎坷波折。”
“你都渡過哪些?”他起了好奇心。
“很多,我的命簿皆有記載,若想了解,召司命奉上便是。”
他們關系還沒近到她肯描述過往遭遇的程度,即便這是一次罕見的交心。三界生靈的所有生平在柏麟面前皆為透明,隻要他想,便能查看所有。她在司命殿時,自然沒放過自己的命簿,除了凡塵俗世的結局大多下場凄慘,沒太多特别,倒也不擔心柏麟翻看。
柏麟暗暗記下了此事,沒再追問。
黎初發現他今天溫和得不像話,她說什麼基本都不反駁,可她始終沒得到最想知道的部分:“怎麼對付魔煞星,有決斷了嗎?”
“我會上戰場。”沉吟片刻,柏麟道。
說得他上戰場就能打死魔煞星似的,黎初很不滿意這個答複:“那期待您披甲上陣,我現在馬上就要去前線,先行告退。”
“哦對了,”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如果有些手段您使不下去,可以由我代勞。道義于我的束縛,顯然比對您小。”
柏麟神色一動。
“順便,其實我很多地方都不如您,比如,沒有您會忍耐。”
她轉過身擺了擺手,做了個朋友間常見的告别動作:“您該找幾個發洩途徑,憋着容易走火入魔。是天道造出了魔煞星這麼個不符合生态平衡的玩意兒,打鴻蒙熔爐一頓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能将怒火傾巢發出,但柏麟的苦悶,又向誰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