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離開之際，瞥見了避開仙侍，在門口徘徊的雪蓮。

驟然打開的門吓得她狠狠一跳，半張着唇楞在原地，有些畏懼地看着柏麟。

“你的仙侍呢？”柏麟帝君下意識皺眉，連個孩童也照看不好，飛羽宮的規矩未免太松了。

雪蓮又是一瑟縮，卻仍硬着頭皮道：“我偷跑出來的……我想知道，少尊是不是不同意南天聖尊收養我做她妹妹的事，才和帝姬打起來的……”

柏麟一晃神，才覺自己草木皆兵，雪蓮就算真想偷聽，也不過是出于稚兒心性的好奇，而不是南天帝姬這般，永遠離不開利益的盤算。

除了政務，她是否從未過純粹好奇他的時候……

心頭湧起近來再熟悉不過的酸楚，便立馬被他強行用各種懊惱抗拒的情緒壓過，他方才太放縱自己，竟任自己由着心意探尋她的内心，他該慶幸，南天帝姬沉浸在權勢争鬥中，并未發現端倪……

“帝君……”

雪蓮覺着今日帝君也不太正常，怎麼和帝姬談了個話，就恍恍惚惚的。

“本君沒事！”柏麟猛然回神道。

雪蓮：“……？”

“咳……帝姬和少尊是其他事有矛盾，”他放柔語氣，伸出手想摸摸雪蓮的頭，但看到女孩略顯緊繃的身軀，隻得作罷，叮囑道，“以後你安安心心當南天的小帝姬就好。帝姬心情不好，你多陪陪她。”

雪蓮點點頭，她不覺得自己的陪伴能讓帝姬開心。沒旁人圍繞時的帝姬，通身彌漫着死寂，今日她發火，倒像是有了些生機。

柏麟帝君交代完便行色匆匆離開了，雪蓮在門口又躊躇片刻，終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去南天取下我釀的酒。”屋裡的人把她當成了仙侍吩咐。

“是我。”她推開門探進去個頭。

殿裡本該富麗堂皇，但光源被有意遮擋了大半，暗沉不已。帝姬孤身坐在書案後，散着一頭青絲，拄着額不知在想些什麼。

“噢，是雪蓮啊。”黎初擡起頭，“進來吧，何事？”

雪蓮關上門，跑到書案旁，攀上椅子道：“帝君讓我多陪陪你。”

黎初頓覺玩味：“小姑娘，我發現以前小看你了，不過拿帝君當有事找我的開場白，很聰明。直說吧，到底什麼事，我不太喜歡彎彎繞繞。”

雪蓮嗫嚅問：“少尊是不是反對聖尊收養我。”

她很想相信帝君，但當事人的的回答能讓她更安心。

“你想多了，桓深——少尊名為桓深，他今日隻是針對我，同你無關。”黎初也爽快地給出回答，“還有什麼疑問，一同問吧，你已是我的妹妹，不用在意規矩禮儀。以後在南天生活，也不用拘束，我以前怎麼過，你比照着也怎麼過，若有人看不慣，或者爹娘他們沒解決好，你就找我，我最煩姑娘被拘着教。”

“被拘着教什麼意思？還有帝姬，你不和我一起回南天嗎？”

雖然帝姬的脾氣捉摸不定，但孤身一人去南天，她心中頓時泛起恐慌。

“尊後不日便會到天界，你們先熟悉段時日，母親很喜歡女孩的。

“你以後不回南天嗎？”

“我會時不時回南天看你的。”

雪蓮憋着嘴：“你不回南天，那打算繼續待在天界嗎，可你在天界并不開心，況且天界如今隻在意戰神，就比如那個騰蛇。”

“我的确不開心，”黎初索性開啟教育生涯的第一課：“但是倘若隻因我活的不舒心，就選擇逃離，這偌大的三界，遲早将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天帝已明示不願南天繼續擁兵，她若再逃回南天，日後隻會進一步被蠶食。

蒼白的臉龐向稚嫩的面孔靠近，黎初傾過身子，桃花眼裡泛起寒潭一樣的光，深不見底，盯着雪蓮眨也不眨地說道：“你記住，以後不論因為什麼，不要給任何人越界冒犯你的機會，否則他們永遠隻會得寸進尺。”

“我不太懂……”繼被柏麟帝君吓到後，此刻她沒出息地，又被帝姬話裡帶出的狠勁吓到了。

“你會懂的，眼下記住這話便行。”黎初靠回椅背，捏捏鼻梁，“不過，你還是先肆意享受你的童年生活吧，不用這麼早踏入成人世界。剛吓到你了吧，對不住，方才我太急了。”

“為什麼急？”

雪蓮向來自覺天資聰穎，但自從來了天界，她發現很多人的話她都聽不太懂。就比如為何帝姬斷言那些人永遠隻會得寸進尺，又為何說自己太急，還向她道歉。

咦？剛剛帝姬是在向她表示抱歉吧，還不是像她父母那般，哄孩子一般的道歉？

“我隻是個小孩兒，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既然帝姬說不喜歡拐彎抹角，她就直接問出口了。

“這與你的年歲無關，我僅隻是想同你講，便講了。換個人，比如那騰蛇，即便柏麟帝君拿劍逼着我教這些，我也隻會編些官話糊弄。”

雪蓮聞言噗嗤一笑。

“不過我雖不喜騰蛇，卻也不會幹涉你同他玩耍，你無需顧忌我。”黎初的下一句話接踵而至。

“你為什麼不喜歡騰蛇呀，雖然他有時候是很讨厭，但還是很有趣的。”

黎初似笑非笑道：“連你都覺得滿口戰神的騰蛇有時很讨厭，我這個被比較的對象，不喜歡他不是很正常？”

這一對比讓雪蓮瞬間感同身受，并且決定以後讓騰蛇少提些戰神，至少在帝姬面前收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