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一絲涼意蹿上吳遙的背脊,屋裡鴉雀無聲。
“‘未婚’什麼?”遊梅兒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懷疑又兇狠,緊緊盯住她的一舉一動。
“未……對,我有個未婚夫。”吳遙瞬間清醒過來,急速轉動大腦。
人無語的時候可能真的會笑出聲,她笑着說:“以前他也喜歡站在床邊盯着我,後來他就死了。”
“什麼嘛,我還以為……”遊梅兒無語地撇了撇嘴,忽然反應過來,大叫道,“你在恐吓我?我可是須彌宗掌門親傳弟子!!”
聽到了聽到了,兩隻耳朵都聽到了。
某個無賴躲開這波尖叫攻擊,低頭找一坨貓,地闆上卻連根貓毛都沒有。
熟悉的橘黃色毛團大咧咧地躺在窗台曬太陽,尾巴悠閑地一甩一甩的。
“?”
吳遙咬牙切齒地想:“系統!你就沒有什麼想狡辯的?都被人貼臉到這個距離了,你竟敢不叫醒我!”
一聲怒吼,肥貓吓得滾到地上,慌張搖頭:[我沒有偷吃,我沒有吃小魚幹喵!]
胖乎乎的四肢在地上瘋狂劈叉,形象地诠釋了什麼叫手忙腳亂。
一隻布滿厚繭的手解救了它,遊梅兒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将橘貓抱起來,順便往它嘴裡塞了一條金黃的魚幹。
橘貓立刻用舌頭把魚幹卷進去,嚼得嗷嗷香。
破案了,我們中間出了一個叛徒!
吳遙痛心疾首:“你不能吃!貓吃多了小魚幹容易尿閉。”
[我又不是真的貓。]系統頭都不擡。
也對,吳遙憤怒了:“你竟然背叛我,投靠别人!”
毛茸茸的貓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它一邊心虛地吃美味魚幹,一邊強調:[要是遊梅兒想動手,我肯定會提醒你,但是宿主,我覺得她是個好人,不會那麼粗暴的。]
幾條小魚就能收買這隻超級大肥貓,不争氣的東西!
吳遙簡直沒眼看。
在比水泥地還硬的床闆上睡了一覺,骨頭都散架了,她費勁地伸了個懶腰,琢磨遊梅兒忽然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本系統知道!她剛剛在門口走來走去,說什麼“大長老的任務”之類的話。]橘貓一錘定音。
[一定是你昨天說的話引起了須彌宗的注意,他們派人來試探你,禍從口出啊。]
吳遙覺得它在甩鍋,轉頭冷漠地對遊梅兒道:“你喜歡貓?這隻送你養了。”
[宿主我錯了!]
滑跪速度世界第一的生物立刻低頭忏悔,要是某遊戲ch滑跪速度有這麼快就好了。
其實系統說的也有道理,但昨天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吳遙還是得裝神弄鬼,至少要撐到見到煉天宗的人。
整個修真界雖然有五個大宗,但在合歡宗宗主閉關不出、淨台教宗旨與世無争、丹砂宗一門心思搞錢的背景下,如今隻有煉天宗和須彌宗獨領風騷。
這兩個宗門的恩怨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總之它倆互相抗衡,都對對方的行徑嗤之以鼻。
懷裡的貓忽然撲騰起來,遊梅兒輕輕把它放下去,眼神還黏在貓軟滑的皮毛上,嘴裡卻說:“我對貓隻是有一點點感興趣,沒有很喜歡,我才不想養。”
瞎說,以前每天騷擾養了狸貓的長老,導緻須彌宗特地出台“内門弟子通行禁令”的小屁孩就是她。
雖然最後也沒有防住,吳遙被除名後,遊梅兒積極地頂了上來,成了新的掌門親傳弟子。
奈何明面上兩人不熟,吳遙被迫管住自己這張嘴,避免再次禍從口出。
她閉着嘴到隔壁找王二丫,卻發現女孩已經收拾好自己,正坐在桌子旁邊吃早飯。
那張桌子昨天還長得很高,今天卻和小女孩的身高完美适配。
任清風将一碗熱騰騰的肉粥、一碟香軟的黃皮饅頭放在桌上,二丫小聲道謝,得到對方一個平和的微笑。
過于和諧,以至于吳遙懷疑饅頭被下了毒,她率先拿起黃皮饅頭咬了一口:還挺好吃的,有種玉米的香甜蓬松感。
[給我也炫一口,給我也炫一口。]
腳邊的貓焦急地跳來跳去,遊梅兒一會看它,一會盯着正把饅頭塞到帷帽底下的吳遙,試圖看穿她的真面目,眼睛忙得不可開交。
很突然的,吳遙覺得,有點爽,仿佛又回到每天氣哭遊梅兒兩次的那段日子裡。
陰冷的目光落到她手上,饅頭的制造者皮笑肉不笑地道:“前輩覺得怎麼樣?可否點評一下我的廚藝?”
“挺好吃的。”吳遙吃掉最後一點饅頭,随口道,“不過它再甜,也沒你的嘴甜。”
橘貓撲通一聲摔到地上,遊梅兒吃驚地後退兩步,二丫邊吃邊懵懵懂懂地擡頭,任清風忽然抿唇瞪着吳遙,一言不發。
“……我的意思是,你說話很好聽,特别是昨天晚上說的那番話,讓我大開眼界。”
該死,我的話明明很正經,她們想到哪裡去了?
[你還是不要太正經了。]系統道,[看看,這裡所有的仇恨值都被拉到你身上了,任清風身上散發的黑氣比你的心都黑。]
big膽!竟然公開吐槽宿主!
吳遙惱怒:“我吃得不健康,身體不健康,心理當然也不健康,怎麼?你有意見?”
[那不都是你當社畜的時候的事嗎?]橘貓戰術性後退到門口,[你現在隻有一個方面不健康,那就是……]
它撒腿就跑,迎面撞上一條堅硬的腿,瞬間眼冒金星,癱成貓貓餅。
席玉向它投來疑惑的一瞥,想了想,還給吳遙。
眼看人越來越多,任清風低聲向二丫告别,從身邊擦肩而過時,吳遙看見她狠狠剜了自己一眼。
那目光冰冷如藏匿于草地中的毒蛇,細小的流風宛若漩渦,帶走了皮膚上的溫度,一股涼意向吳遙襲來。
她無奈地聳肩,把貓推給席玉,順帶扯着他的手,看掌心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