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昭置若罔聞:“明天能不能給我?”
“明天,我看你是瘋了。不然我放點血給你吧。”秦伏月簡直被氣笑了,他搖着扇子,忽然目光一動,落在門口一排探頭探腦的小蘿蔔頭上。
“大半日不見你,去哪整了這麼多孩子回來?”他揚了揚下巴問宋明昭。
宋明昭扭頭看去,三兩個小姑娘怯生生地在門口探頭探腦,似乎很害怕。
宋明昭并不避諱,招了招手将她們喚進來。
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濃濃的一股藥味兒,她們吃飽了飯,換上了新衣裳,手和臉也被擦過,看起來幹淨了不少。
宋明昭打量了兩眼,頗為滿意,問道:“怎麼了?還不去睡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公主大人,其實抽一點點血,也沒關系的,不是特别痛,我們人很多,每天抽一點也沒事的。”一個領頭的睜着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努力小聲說。
“那個妖怪很可怕,而且有很多人,如果被他發現造假的話,公主大人也會被他抓起來的。”
她們顯然偷聽到了一點什麼。
宋明昭摸了摸她們的臉:“不會的,我是公主,誰敢抓我呀。等過兩天我就悄悄把你們送回去,和你們娘親團聚,你們什麼都不用擔心,現在回去睡覺吧。”
秦伏月目光複雜,看着宋明昭難得溫柔地将一個個安撫她們,又叫人帶她們下去睡覺。
一轉頭又和他胡說八道:“拐來的,童子軍,過兩日帶着她們造反去,你現在是同謀了,乖乖替我做事吧。”
秦伏月搖了搖頭,恨不得捂她的嘴:“就會诓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搞些什麼。明天晚上我會把東西給你的,你......注意安全,算了,我說了你也不聽。”
宋明昭的眼睛彎起來:“那多謝你,明日我派人去拿,府上開的花你随便摘,喜歡什麼我叫人拔了送你。”
秦伏月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他知道宋明昭總是出手很大方,如果隻想賺她的錢,她一定是一個很好的主顧。
穩賺不賠的生意,他應該感到高興。
他慢慢走出公主府,送他回去的車駕已經備好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庭院深深,微弱的燭火照不進,他看不透裡面的一切。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香料店的老闆而已。
......
宋明昭安排好了一切,終于能夠稍微喘一口氣。本想回卧房歇息,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起來。
她終于想起今天一天,她還沒有吃過飯。她腳步轉了個彎,往廚房走去。
月涼如水,府中大部分的燈燭已經熄滅了,宋明昭莫名想起幼年時的某些夜晚,她的母親帶着她偷偷溜到廚房。
雲夢生不大會做菜,她幼時随師父長大,一切衣食住行都由師兄操持。
後來遊曆江湖,雲不歸和她一同下山曆練,也沒給過她親自動手的機會。
她唯一會做的一道菜就是将胡餅撕碎,泡到蔬菜肉塊一起煮的湯,餅泡的軟軟的,熱乎乎的。
滋味并不算多好,可雲夢生一直很懷念。
宋明昭也就跟着她躲在廚房,她對此感到很新奇,頂着月色偷偷做這樣一件事,像是一場年幼的冒險。
廚房裡已經被收拾幹淨了,廚娘們也已經歇下了。宋明昭沒有驚動他們,隻是到廚房裡看了看。
江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背後,問她:“你餓了嗎?”
沒等得及宋明昭回答,他就笃定地說:“我剛剛聽到你肚子叫了。”
宋明昭:“耳朵也不必這麼靈......是有點餓,你會做菜嗎?”
江遺:“......會一點。”
江遺走入廚房的時候在想,這是他一個該做的工作嗎?他生火的時候思考了一秒,他好像隻會做一道菜,這樣算得上是會一點嗎?
他把碗遞到宋明昭面前的時候,盯着她鋒利的下颌線,她的臉很小,看起來隻有一個巴掌大。因為奔波一日,都沒怎麼來得及喝水,嘴巴有點幹,并不像往常那樣光彩照人。
他紛雜的念頭隻剩下,要是他會做的多一點就好了。這碗湯過分粗糙,她也許不會喜歡。
宋明昭盯着那碗湯有點驚奇:“你怎麼會做這個?”
“我師兄教我的,我們七殺閣的人在外面做任務,口糧都是這個。”
宋明昭接過了碗,江遺顯然沒有很準确的預估她的飯量,給她裝了一個大海碗。
宋明昭拿着有些吃力,捧着喝了一口,抿了抿唇,嘴唇的顔色很快紅潤起來。
她眼睛亮了亮,眼睛也變得亮亮的。
“說起來,你好像都沒有機會出去做任務就來了我身邊。你之前是不是很想當一個劍客?”
江遺愣了一下,道:“你怎麼知道?”
宋明昭笑了笑:“你師兄剛剛偷偷告訴我的。”
她低下頭又喝了一口暖乎乎的湯,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溫暖起來,她又說:“等這一段日子過去了,就尋個由頭放你走吧,遊曆江湖比呆在公主府更适合你。”
江遺站在她身邊,從上而下隻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
不知道為什麼,他并沒有感到高興,隻是說:“我是陛下派來護衛你的安全的,你不能随意放我走。”
“會有辦法的,很快。”宋明昭的語氣中有種讓他不安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