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姜初妤是中了一種叫做水洛的慢毒。
水洛算是一種溫和毒藥,并不會置人于死地,需要少量多次下藥才會有效果。
初期中毒者的症狀與風寒發熱并無二緻,但若是大意地過了這個階段,慢慢會變得無風也頭痛、見暖陽也發冷,最終藥不離手,失去生育能力。
由于這個“功效”,中毒者常是女子。
所以昨日她中的确實隻是單純的媚藥,而水洛的中毒時間要早得多。
幸好發現及時,毒還未徹底入裡,韋大夫又驕傲起來,拍着胸脯保證:“您放心好了,老朽我打包票能治好這位姑娘,叫她以後一定健健康康地生兒育女。”
顧景淮無端氣惱:“我又不在乎這個,你隻管治好她就行。”
等他回到裡間,被問起診脈結果時,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你有病,須服藥。”
姜初妤:“……”
他一定是為了不讓她進宮,費勁找了個假大夫演了場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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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并非出自彼此本意,但發生了那樣的事,平日相處時總是有些别扭。
夜深人靜無人私語時,顧景淮睡得輕,偶爾感受到她悠長的眠聲,或是臉碰上她過界的碎發,醒來後難免想起些畫面,心中一陣煩躁,再難入睡。
幾日下來,他自覺精神萎靡,索性白日演兵結束後也拖着遲遲不歸家,有時直接睡在軍營裡。
在家中無處發洩的悶氣,也有了好去處。
軍營的刑房中,兩個奄奄一息坐在刑椅上的男人一高一矮,腳腕手腕上綁着鐵鍊,渾身上下被鞭刑得已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治獄見人昏過去,又拿冷水從頭潑醒,如此反複了數遍,嘴再硬的人也得求饒。
唯一給了個痛快的部位是雙腿之間,一刀就輕輕松松廢了,卻讓他倆小死一回。
顧景淮慢條斯理地拿布條擦着粗如蛇尾的藤鞭,心中暗損這兩個歹人還真是容易交代,他還沒上真格的折磨人的手段,隻是些基礎的鞭刑,就徹底不行了。
不過,這兩個東西也不知背後雇主是誰,隻知道有個貴人要他們趁着他離開靜禅寺、姜初妤獨自一人時找機會玷污了她,事成之後給他們三千兩黃金。
隻問出來了與他們接頭的人的相貌特征,這事還得繼續查。
顧景淮拿着供狀出了滿是血腥味的刑房,濯身後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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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中,一君一臣陷入靜默,連落在琉璃瓦上的禽鳥都一動不動了許久。
周承澤眸色暗了暗:“你是說,想要傷害你夫人的,與詛咒婉妃腹中孩子的,應是同一人?”
“正是。”
周承澤握着一串紫檀佛珠,一顆顆地撥着。
在得知死嬰巫蠱之事後,從不信神佛的九五至尊左腕上便出現了它。
從顧景淮踏入金銮殿,就見周承澤始終緊鎖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心中一動,問道:“莫非婉妃娘娘她真的……失了孩子?”
周承澤這時才露出得逞的笑:“吓到了?”
“……”
他笑了兩聲,打趣道:“該怎麼說你呢,關心則亂?”
顧景淮簡直無語凝噎:“您莫不是想測我會不會護着夫人?”
“你了解朕,知我不信鬼神,就算真出了事,又怎會失智到責殆一個祈福之人?你信了,說明你在擔心她。”
周承澤像是放下了什麼心事一般,眉舒目展,溫和地望向下首,“如此,便是最好的事了。”
“……既然婉妃娘娘無礙,那臣便放心了。”
“婉妃滑胎的假消息是個誘餌,朕連你也騙,也是想着做戲要做全套。”
周承澤眸光驟然冷了下來,如極寒之境的兇獸,“你說這是朕的家事,那朕倒要看看,是誰這般歹毒。還有那婆子,繼續抓,朕不信真讓她跑了。”
顧景淮自然應下。
待他告辭後,周承澤轉着佛珠喃喃自語:“但願你二人情投意合,不要怪朕。”
他知道無可奈何地娶自己不愛的人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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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靜禅寺忽然來了一群官兵,摧枯拉朽般把秘林中的無字棺鏟除了。
住持欲哭無淚。
那定遠侯離開後,他僥幸地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以為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竟真惹了帝王之怒。
即使官兵毀完就走了,他還是怕自己也受牽連,好幾天都沒合過眼。
遭此一事,靜禅寺的香火短期内是旺不起來了。
皇上一怒之下摧毀靜禅寺死嬰棺後,婉妃孩子沒了的傳言,漸漸作為皇家秘辛散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