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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螢燭九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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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幾乎把意識從身體剝離,蘇酩甚至感覺不到寒冷,他能看見方和突然有了動作,擡手将陌刀從身上拔出。他能看見少女手中燃起的赤紅火焰,他能看見周圍天旋地轉。

少女将鐮刀傾斜,自己就像破布娃娃一樣摔到地上。腹部的巨大傷口還在往外冒血,他沒有任何力氣做任何事了,剛剛摔的這樣重,隻怕内髒腸子都要滑到地上去了。

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進入瀕死的狀态。

疼痛逐漸消失,蘇酩覺得自己反而清醒了一些,少女站在他旁邊,不知道在看向哪裡,另一個紅色的影子逐漸接近,蘇酩認得出,是方和。

他們要做什麼?

下一秒,少女也好,方和也好,都已經不在視線内,兵刃相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燭九陰果然比自己強得多,就像賽拉弗比自己強一樣,蘇酩這樣想着。賽拉弗曾經和他說,燭九陰的攻擊方式,攻擊力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當時他回了什麼來着……

好像是,比你還強嗎?

賽拉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道:“比我強很多。”

蘇酩意識逐漸模糊,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他看到了一個深藍色的影子……莫非是天書……

他在昏迷中感到了窒息,感到手腳冰涼,這就是快要死了的感覺?上一次有這種感覺似乎也是在荒原,蘇酩被拉入回憶中。

那時閻遠被天庭扔到荒原,他就在附近,賽拉弗在他的身邊。他看見閻遠傷得很重,無力對抗荒原的厲鬼。

“不行,他一個人活不了,我要去幫忙。”

“你救不了他。”賽拉弗的語氣中毫無憐憫。

“可是,”蘇酩有些激動,“能不能救和去不去救是兩碼事!”

賽拉弗的聲音很低:“你就這麼想救他嗎?”

“是,因為我明白那種絕望。”他不顧一切地沖進了荒原,他能擊退追擊的厲鬼,他能打散攔路的怨氣,但是他失敗了。

厲鬼數量太過龐大,他已經受了傷,他快要死了。那個地府青年就躺在身邊,可是蘇酩沒有力氣護着,甚至沒有力氣護住自己。

“愚蠢。”

他聽見了賽拉弗的聲音,但是他沒有辦法回應。

“我把他們送到人間,天庭暫時不能為難他們。”

“好,我欠你一個人情。”

另一個個人的聲音好耳熟,是誰?

後來蘇酩得知,賽拉弗不能幹涉東方事務,于是強行破開空間,叫來了青鸾。青鸾從厲鬼手中救出他們倆,又把他和閻遠送到了人間投胎,這才保住兩條命。

等他回去見賽拉弗的時候,賽拉弗劈頭蓋臉把他臭罵了一頓,用一個牽強的理由把光環給了他。

蘇酩不知為什麼想到了這些舊事。也許是因為他又要麻煩賽拉弗一次,也許是因為他一直都在責怪自己不夠強。蘇酩苦笑,事事都要父親來善後,他還真是沒用。

終于,他連思考這些的力氣都流失了,陷入了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所有的疼痛都無影無蹤,整個人就像沐浴在冬日午後的陽光裡一樣舒服,他大口呼吸,窒息已久的悶感一掃而空。好像荒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他如今醒來,所有的痛苦都快忘記了。

在溫暖的陽光中走了一會,他回到了花錯的桃林。四處桃樹環繞,右手邊潺潺溪流清澈見底,前面的空地是花錯專門勻出來教他武藝的。

他伸了個懶腰,踏上這片落滿花瓣的青草地,花錯還是和從前一樣坐在最茂盛的桃樹下,倚着石質棋桌閉目養神。白色碎發在微風中飄動,素色長袍裡是有些粉紅的内襯,時不時幾片花瓣落在衣服上和發梢。

單是坐在那裡就像一幅畫。

“小狐狸,你怎麼又來了?”花錯察覺到他,微微睜開一雙桃花眼。

“不管過了多久,還是師父的桃林最讓人渾身舒坦,我當然是來拜師學藝的。”蘇酩在空地中間站定。

“這是你第四次來拜師學藝了,”花錯笑道,“還覺得不夠嗎。”

蘇酩斬釘截鐵地回答:“當然!我還不夠強!”

“哈哈……”花錯輕笑,換了一個姿勢坐着,“依我看來,你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師父,我還有太多事做不到。”蘇酩想到了荒原的一些事,卻不知從哪說起。

“和你一樣,我也有很多事做不到,”陽光穿過層層花葉,灑在花錯的睫毛上,“賽拉弗也是如此,都是一樣。”

“可是……你和賽拉弗比我強太多了。”

“你是想和我們一樣嗎,”花錯一雙淡紅色的眼睛不知看向哪裡,“你要清楚,再不可能有人能做到我們這樣,我也不希望你做到。”

“即便不能和古神相提并論,更強一些總沒錯的!”蘇酩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

花錯環視一周,終于視線落在蘇酩身上:“無論多強,世間的苦難,也許真的是衆生平等的。”

“可是!”蘇酩又想反駁。

“小白……”遠處傳來隐隐約約的呼喚聲。

蘇酩仔細聽,似乎在喊他的名字:“師父,好像有人在叫我。”

花錯不語,仍是微笑着。

呼喊聲越來越近,逐漸清晰,确實有人在喊他。

“師父,”蘇酩向花錯行禮,“那我先走了。”

周圍的美麗景色逐漸模糊,他又被黑暗包圍。

“小白!”

蘇酩猛地睜開眼,看見閻遠正在猛搖自己,身後是一片還有些發暗的藍天。

“小白!你醒了!”閻遠終于停手。

他艱難地歪頭,身側是滿身血迹的方和,和剛剛沖出地平線的朝陽……天快亮了。

周圍枯木東倒西歪,遠處山丘光秃秃的,在朝霞映襯下泛着金色的光。

看來都結束了。

“我剛剛好像夢到了我師父。”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突然蘇酩想到了别的,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我好像看到天書了!他來過嗎!”

“小白,你先躺着,”閻遠扶着他又躺回地上,“聽我慢慢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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