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魔族和魔界的疑問……那可是太多了。
“真的?”蘇酩将信将疑。
少女臉上滿是自信:“當然是真的。”
“那好,”蘇酩随意挑了個不特别緊要的事,“你為什麼要裝成小孩子?”
“嘿嘿,這你就問到點子上了。”離無妄勾起嘴角,“因為方便躲加班,莫溫面對這麼小的孩子,一些話就說不出口了。”
“什麼話?”蘇酩順口問,又猛地搖頭,“算了,我不想知道。那看來,莫溫還是比較随和的?”
他與莫溫也隻見過兩次,對此人的第一印象是随和精幹。可離無妄瞬間垮下去的表情,讓蘇酩覺得事情可能不太對。
“他?随和?”離無妄豎起一根手指,“你不了解他,莫溫這家夥隻對需要善待的人随和,比如客人……對,就是你這樣的。對咱們自己人那可是兇殘得不得了,天天抓人回去加班。你可以問問,除了楊先生,誰沒被他抓過呢。”
蘇酩心道楊千柳又不是魔界工作人員,為啥單獨把他排除在外……等等?
他心中震動:“薛将軍也被他抓過?”
離無妄笑得放肆:“何止抓過,被抓得最多的就是将軍,誰讓他天天玩失蹤,堆積的工作根本補不完……哦,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樣,将軍雖然名義上是權力最高的,卻不是一人統治魔族。”
蘇酩對此挺感興趣:“這話怎麼說?”
“一般重大事項我們都會采用投票方式做決定,将軍一個人其實辦不了什麼。再者,将軍他對魔族内政幾乎沒有興趣,我都不知道他一天天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在将軍失蹤的時候,都是莫溫先頂替他的工作。”
“聽起來蠻奇怪的,”蘇酩不知如何評價這樣的事,“你們這麼信任莫溫的嗎?”
蘇酩轉頭又覺得對别人的相處指手畫腳很是不好,再者,這個話題幹系到魔族内政,是很敏感的。
離無妄倒是沒有覺得被冒犯,解釋道:“我自己怎麼想先不論了,這一點最有發言權的應該是将軍,他和莫溫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同穿一條褲子的那種兄弟。且不說莫溫會不會造反,就算他真的有奪權的想法,估計将軍會把魔王的位置拱手相讓。”
“這……”蘇酩不是很明白。
“你繼續聽我說,”離無妄輕歎一口氣,“将軍是因為在一場很重要的戰争裡帶兵得勝才成了魔王,當時魔族人數少,所以完全是一幫兄弟把他推上了王這個位置。”
她事不關己地嘟嘴:“将軍本人……據我所知是不太願意當這個魔王的。他幾次和莫溫提起過,大概意思就是他沒有處理一族事務的本事,他在魔王這個位置實在不如莫溫有用。”
說到這裡,她又搖頭:“确實沒用。”
顯而易見,這句“沒用”是離無妄對薛常的評價,就算是實話實說,也太露骨了些。蘇酩清楚地意識到離無妄的嫌棄,但未接話,隻問:“那,後續呢?”
“後續?沒有後續。”離無妄冷笑,“莫溫死活不答應,以‘你是魔族的精神領袖’為由,把這事按下去了,要不是我打聽到了,根本不會有旁人知道。”
蘇酩不說話了,不為其它,隻是他沒想到該從哪開始說。離無妄這一段話裡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多到讓人抓不住重點。他想來想去,這些疑問最終化成一句話:“那你也挺厲害啊。”
“那是,我可是魔界第一情報商。”離無妄很自豪,完全沒有聽出蘇酩話裡别的意思,“所以我又幹嘛瞎操心,莫溫這人,被罰去掃廁所的犯人都比他篡位的可能性高。”
“哦,明白了。”蘇酩急于從這個嚴肅的話題離開,“和我講講其他兩位呗,玉宇令和……那個,杜……杜景休?”
離無妄笑得燦爛:“果然杜景休這個名字不好記吧!母親取名的時候光顧着有内涵和好聽了,結果一個比一個難記。”
蘇酩驚道:“母親?他和你是……”
離無妄點頭:“他是我哥。”
親兄妹?可離無妄不是妖魔混血嗎……難道杜景休也?
“親哥,”離無妄又補了一句,“不過我們倆的父親不是同一個人,杜景休是實實在在的魔族,我呢,就沒那麼實在了。他這個人挺無聊的,還喜歡和我對着幹,除了是我哥沒其他亮點。”
蘇酩心道他那叫和你對着幹嗎?那叫防止你毫無底線地坑人,“我覺得親人之間熱熱鬧鬧的很不錯啊。”
“也許吧,算了不提他。”離無妄氣得腮幫子都圓了,“我們來說姬十五,她可比杜景休有意思多了,成天風風火火的,很有年輕人的朝氣。”
“嗯,玉宇令是很潇灑,”蘇酩很欣賞姬十五的辦事風格和效率,“看着就很有活力……嘶,等等,這麼說來,你比她年齡大?”
“嗯哼。”離無妄自然而然地應答。
此刻,蘇酩的内心就和這輛馬車一樣瘋狂晃動:“可你一直叫她姐來着。”
離無妄眼下的模樣不會超過十四歲,雖然衣着是更偏向實用的便裝和棉布外衣,到底是小孩子的款式。即便外貌和年齡沒有直接關系,蘇酩一時還接受不了她比姬十五年齡大的事實。
“有什麼問題嗎?”離無妄歪頭,更顯少女的活潑甜美,“我覺得沒問題,她也覺得沒問題,那她就是我姐姐,這和年齡沒有關系。”
蘇酩扶額:“可是看她的反應,好像不是完全沒有問題吧。”
離無妄笑起來:“不,她隻是不想别人用十五這兩個字稱呼她。”
“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嗎,我覺得還行,”蘇酩明白了為什麼姬十五覺得自己善解人意,“一聽就明白了她是家中第十五個孩子,人間也有很多人名是類似風格。”
結果離無妄笑得更歡了,一時居然蓋過了車馬颠簸的聲響。
“果然,果然啊!”離無妄拍手大笑,又得騰出手捂着肚子,好半天才能說利索話,“任誰聽到這個名字,最先想到的都是她在家中排行十五,可惜她的名字不是這個意思,隻不過是因為她出生那天剛好是十五号。”
“啊?”蘇酩怔怔地看着離無妄快要抽筋的嘴角,十五号?難怪,這麼神奇的名字換誰都會有意見的。
離無妄冷靜下來:“對了,蘇哥哥,你今年多大?”
這反倒把他問住了,蘇酩不知道自己哪年出生,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我在正元前就出生了,當時沒有準确的紀年,所以我不太清楚具體是什麼時候。”
離無妄對此毫不在意:“沒事沒事,我是正元一千一百四十三年生的,知道你比我大就行了,那我還是繼續叫你蘇哥哥啦?”
正元1143年的人,少說也比自己小了一千多歲,似乎也不該叫哥哥,蘇酩眉頭微皺。
離無妄看得出他的猶豫,又道:“我是感覺沒問題啦,你會覺得不合适嗎?”
罷了,蘇酩覺得如果說不合适,等着自己的會是一些更不合适的稱呼:“沒有,就這樣吧。”
車廂内回歸了安靜,蘇酩看到窗外快速後退的樹木中大多是柏樹,想來離天橋已經很遠了。這條路他認得,是從天橋向北的直道,很多年前還是有不少人來往的,如今隻剩瘋長的雜草與道旁樹木相伴。自從驿站建成開始使用,沒幾個人還願意采用步行或者乘車這種原始的方式了。隻有那些無法通過驿站傳送的大型貨物才會時不時摧殘路上的雜草。
這才沒幾天,蘇酩不知不覺間又被扯進了一樁事,明明上一樁的事還沒完全解決。想到這裡,蘇酩看了幾眼正在和車内的颠簸鬥智鬥勇的假小孩:“既然你知道得多,那魔界之外的事能問嗎?”
離無妄的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你不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