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蘇酩思索片刻,無奈道,“我在辦要緊事。”
方和聽見笑道:“哈哈,終于肯認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酩覺得方和這回笑得開心,反而襯得之前的笑容都沒那麼真實了。
“得了,回去辦你的事吧。”方和擺擺手,示意蘇酩不用再跟着。
事情到這個地步,蘇酩幾乎可以斷定,先前自己的理解有些問題。
“前輩!之前說的參戰那事……”蘇酩仍有猶豫,但究竟決定找個答案,“如果我答應了,你當真會幫忙?”
他那時情緒太過緊繃,一心隻以為方和心思輕浮,但是萬一,萬一微生真的隻是想揉狐狸呢!
“啊呀,你才想明白啊。”方和玩笑似地回頭眨眨眼,“我本來是想,就算我用妖族身份,參戰似乎也不太合适。但你要實在想求我幫忙,我象征性收點報酬也不是不可以,我做事向來隻看心情,交易是不是等價一點不重要。”
他眨眨眼:“狐狸又軟又暖,抱在懷裡肯定很舒服。白毛梳起來肯定也很有意思。你非覺得我想輕薄你,那我也沒辦法,見仁見智嘛。”
這……蘇酩非常相信,畢竟方和剛剛才用實際行動證明,他當真隻是随便要點東西。
現在蘇酩算是明白,什麼叫一念之差:“那現在還有機會……”
“哎!”方和嘲弄一般地壞笑,“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喽狐狸崽子!”
直到方和消失在夜市燈火中許久,蘇酩才真的反應過來。他錯過了一個天上掉下的巨大餡餅,但他絕不承認錯在自己。任何人跟方和打交道,都不可能實實在在一上來就全然信任他吧!何為戲耍何為真話,蘇酩真分不清啊!如此性情古怪的家夥,和别人來往真的不會挨揍嗎?
他回去後将發生的事向妲己娓娓道來,結果自然是又被無情嘲笑一頓。
“蘇小白啊蘇小白,你要不去拜拜神祠求個轉運吧。”妲己也是沒想到事情可以陰差陽錯得如此滑稽,“既然内應的事情能解決,打聽天庭的消息就沒那麼必要了。今年想混進花燈宴可不容易,你當真要去找閻公子幫忙嗎?”
蘇酩自然不想再麻煩地府,可是連找誰都知道了,不去反倒是對不起被打擾的離無妄。況且妲己表面上說不重要了,蘇酩當然聽得出她話裡的咬牙切齒,本着以牙還牙的原則都該稍稍報複一把。
蘇酩冷笑道:“天庭既然能安插内應,憑什麼我們不能去打聽打聽?”
“你去問問也行,能就混進去瞧瞧,不能也無妨。”妲己贊許地點頭。
雖然妲己早就解釋過讓蘇酩當副盟主不是想利用他,但是這段時間蘇酩堪稱恐怖的人脈的确幫了不少大忙。蘇酩就算自己不至于懷疑妲己,還是愈發覺得自己像個工具人。
最近當真倒黴,也許真該考慮去拜神。蘇酩本人不信這些,事實上東方信神的人不太多,曾經的神祠大多都荒廢了。其實也不能怪他不信,與其去拜古神和天帝,還不如當面問問師父怎麼能轉運。
不過運氣這東西如果真能人為改變,那不就跟耍賴一個樣了嗎。
第二日蘇酩啟程拜訪地府。他心裡沒底,就算閻遠肯幫他,可妖盟才剛剛拒絕地府的同盟請求,他還沒眼力見地跑去求助,是不是臉皮有些厚了呢?
好在地府的守衛一點沒有攔他的意思,小跑着就去通傳了。
比起妖盟和魔族,地府就顯得安甯和平多了。天庭如今被打仗的事牽着,也沒有太多功夫為難他們。
哪知去通傳的守衛馬上就回來了,任他如何飛奔都不該這樣快。
“怎麼了?不肯見我嗎?”蘇酩雖有求而來,也能理解。
守衛行禮道:“公子和幾位大人眼下在忘川河邊,盟主直走就是。”
去忘川的路蘇酩還是知道的,不過他很少見閻遠親自到河邊。再次進入霧氣,先前奇怪的感覺統統不見了,大約林海稍稍改動了結界的法術。
果然,很遠就能看見幾人站在奈何橋頭商量着什麼。閻遠見他來,仍是笑着招呼他過去,看樣子并沒有因為被拒絕而遷怒于他。一旁謝必安的微笑就很複雜了,蘇酩看不透,也沒覺得自己能看透。林海似乎還在介意上回害他昏迷兩次,隻稍微示意就轉過身看着河水。
“小遠……無常大人。”蘇酩總感覺謝必安又要把他諷刺一頓,說話都有點心虛。
閻遠把手上的圖卷遞給謝必安,回身笑道:“小白怎麼這會過來?妖盟應該很忙吧。”
“嗐,我也幫不了妲己姐。”蘇酩撓撓頭,“今天怎麼在忘川河邊聚着?”
閻遠看着平靜的河面,輕笑道:“這忘川河也不少年頭了,如今人數比起幾千年前多了不少,河面有些窄了,恐怕容不下太多亡魂。所以是時候拓寬河面,多修幾條支流了。”
閻遠句句不提戰争,可蘇酩清楚得很,一旦開戰必定會有很多人死去,如今的忘川是窄了些。
有白無常在,蘇酩實在不敢貿然提起花燈宴的事。就算閻遠不說什麼,白無常肯定不會願意幫忙。
“蘇盟主為何一直偷瞄我?”謝必安突然開口,反是驚了蘇酩一跳。
果然,再小的動作也被盡數察覺,蘇酩尴尬地笑笑,沒有說話。
謝必安一步上前,眯着眼打量蘇酩,不多時又微笑道:“盟主怪我在天庭出言不遜?您與公子關系不淺,若我不做出點表示,天庭怎會相信地府與妖盟真無瓜葛。還請盟主莫要怪罪。”
“呼……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真怨我。”蘇酩當真是被蒙得團團轉。
謝必安一手抱着圖卷,還不忘掩面低笑:“盟主說笑,就算我性情多變,還不至于如此瘋癫。”
一旁的閻遠也道:“謝叔叔很信你的,他不過是想确保地府無事。”
既如此……也好。蘇酩正欲提起來意,忽然發覺一陣煞氣襲來。大團黑霧從河流下遊而來,飛速逼近蘇酩所在。
此處是地府地界,誰敢在這裡放肆?蘇酩正要施法抵擋,卻見閻遠和謝必安半分異樣的神情都沒有,甚至林海都毫無反應。
奇怪。
蘇酩猶豫不決,最終還是任由黑霧撞在橋面。随即,霧氣快速散去,範無咎捧着繪制好的圖樣站在橋上。
原來竟是黑無常,蘇酩心道不愧是曾經化作厲鬼的家夥,能有如此可怖的煞氣。
“下遊的圖畫完了,公子看看。”範無咎把圖遞給閻遠,又小聲道,“畫得不如兄長好,公子将就些。”
蘇酩自然不會妨礙閻遠的正事,隻安靜在一旁等待。
謝必安輕戳着範無咎的額頭笑道:“我身子不好,辛苦無咎了。你方才險些驚着蘇盟主,快給人家賠不是。”
說完,謝必安又轉身和閻遠讨論下遊的擴建。
本來蘇酩還想解釋說無妨,哪知範無咎回頭便兇狠地瞪着他。這哪裡像要賠不是,分明像要把他腦袋擰下來。
“無常大人這是?”蘇酩不知什麼時候又惹到黑無常,他連錯在哪裡都不清楚,更不知如何解釋。
範無咎雖面色兇狠,聲音卻壓得很低:“兄長和你說什麼了?聊得那樣開心!上次也是,他提起你就笑,說你有趣得很。”
開心?他莫不是對開心一詞有什麼誤解,并不是笑着就叫開心哇!
“聊……沒聊什麼啊。”蘇酩有苦難言,“就說到地府和閻遠的一些事。”
至于提到他就笑,可能是謝必安覺得他傻到一種可愛的地步吧。
“公子?莫非……也是,罷了。”範無咎回頭瞥了一眼無所事事的林海,他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正色道,“兄長行事不按常理,我大約是錯怪盟主了。”
蘇酩還沒回過神,他當然不知道範無咎究竟想通了什麼,隻幹笑兩聲:“無,無妨吧。”
範無咎收斂起惡意,轉身跟沒事人一樣笑道:“必安哥!我的畫技是不是有長進!”
合着剛才的煞氣還真是沖蘇酩來的?他本覺得範無咎是不可多得的正常人,現在看來也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