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缇整頓一下神色,繼續手下的動作,雲淡風輕:“大小姐不是在府内嗎?”
“在吧?我不知道。”邬二小姐面無表情,道。
江知缇笑笑:“姐姐與你很生分?”
“從我記事起,她便不怎麼理睬我。”邬二小姐托腮。
江知缇:“你呢?”
邬二小姐哼了一聲:“她不理睬我,我為什麼要理睬她。”
“況且,我打小便不喜歡她,她總是那樣。”
“那樣?是哪樣?”江知缇問。
“……”
邬二小姐不作聲了。
江知缇也不逼問她——她不急,循循漸進,也許能夠從這位邬二小姐口中得知更多有關邬府的事情。
邬府過分森嚴,下人們不多言語,私下也沒有再多的線索,唯一活潑一些,尚存活人生氣的隻有面前的邬二小姐。
江知缇垂眸,拆開草藥包。
如若要形容,邬府像是龐大的義莊。人都是活人,但沒有活人該有的生氣;剛進府随處可見的柳樹,也從一開始的賞心悅目,變成如今的死氣沉沉。
說起來,府内的柳樹多到過分了。
柳屬陰,這是民間流傳的說法。但并非是柳樹招邪祟的意思,相反,屬陰的柳樹擺在府邸家宅中,有辟邪效果。
可縱有辟邪之說,也不必在府邸内種植如此之多。
江知缇一點一點地分開草藥包中的藥材,細細辨認。
邬二小姐喝的藥聞起來與方趙氏喝的藥太過相似,她得拆開藥包,一一分開辨認。
常見的草藥,與一些相對珍稀的動物部位,大多與方趙氏湯藥中的藥材重合。江知缇細細分開,分出三種不一樣的藥材。
草,幹果,以及奇怪的,類似于昆蟲的東西。
江知缇拈起,細細端詳。
邬二小姐此時湊過來:“你在瞧什麼?”
“在檢查小姐每日喝的湯藥。”江知缇一臉平淡,道。
邬二小姐看了看她指間的蟲子屍體,道:“那是忘洛。”
江知缇疑惑:“忘洛?”
“娘親養的,養了很多,都在娘親房間裡。”邬二小姐說。
江知缇皺眉:“養……?”
“除了忘洛,還有好多;九子水,紅綢蛛,靛砂蛇……”邬二小姐念出一連串江知缇從未聽過的名字。
江知缇打斷她:“這是有何功效?”
“不知道。”邬二小姐迷茫地搖搖頭,“娘親隻告訴我,這叫忘洛,但不和我說有何用處。”
江知缇:“……”
實屬稀奇。
邬二小姐往一邊玩去,江知缇看着昆蟲屍體,撥出一小塊,試探着,用擀面杖将其碾碎。
很脆,沒有想象中那樣堅硬,來回碾幾次,不一會便化作細粉。
江知缇用指腹沾起粉末,端詳片刻後湊到鼻尖前聞了聞。
她微微眯起雙眸。
不知是否巧合,這與方趙氏臨死前喝的湯藥中多出的那一味藥材,是一樣的氣息。
她原以為方趙氏那般瘋癫是供奉它不足以滿足它,反遭它的吞噬而造成的。如今看來,并非那樣簡單。
究竟是因為供奉它的緣故,還是這所謂的“忘洛”?
江知缇搖了搖頭,揉揉眉心。
不是,估計這不明作用的忘洛不是引子,不然的話,邬二小姐早該與方趙氏那般瘋癫。
但有一個地方值得留意,忘洛是邬夫人房内養出來的,而蟲子被包入了草藥之中。
她以為這包草藥是邬府下人根據某張藥單,去外面采購而來;現在看來倒不是了,這包草藥很可能出自于邬夫人之手。
是藥三分毒,何況方趙氏臨死前喝的也是這般的湯藥,邬夫人是邬二小姐的親娘,怎會做出殘害親生骨肉之事?
江知缇不動聲色地将忘洛盡數挑出,其餘的草藥則全部雜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