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道尊贈予江知缇的苦木劍葬送在邬府大火中——到底是一柄木劍,饒是刻有認主劍紋,能灌入真氣催動,也難敵火焰的吞噬。
雪将将停,有一點金輝灑布,江知缇在院子内潛心修煉,霜圓狸百無聊賴地趴在石頭上,半眯着眸,看她的動作。
道尊不知去了哪裡,它跟着道尊與跟着江知缇也沒差——也許跟着江知缇更好一些,比方說,它能吃上一頓燒餅。
江知缇修為尚低,未到辟谷階段,還需要吃凡人做的食物——說起來,燒餅還是那人帶的。
霜圓狸甩了甩尾巴。
雖說這道靈獸已辟谷,但也招架不住它嘴饞。也因為吃人嘴短,它這些天與江知缇相處得還不錯。
将停的雪又開始下了。
霜圓狸打了個哈欠,望着不遠處仍舊在修煉的江知缇。
入定了吧,一時半會可不會醒來,估計要被大雪淋頭。
它有些涼薄地想,但一陣窸窣後,有一把傘撐在了江知缇的頭上,為她擋去紛飄的雪絮。
是道尊。
它半眯起眼眸。
這人神出鬼沒,蹤迹不定,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的。
它腹诽,但在視線掃到那尊清冷身影的某處後,它怔了怔神。
……
這場雪下得有些久。
江知缇睜眼後便見周遭下着紛紛的雪——倒也神奇,這雪下着,還有如同金輝的日光,照射在銀裝素裹之上。
她看得有些入迷,而後才發現師父撐着傘守在她身旁也許久。
霜雪是近不得道尊半分的,隻不過道尊此刻也望着遠方,似在沉思。
她維持着入定時的打坐姿态,微微仰頭,側身望如青松般清冷冷站立着的師父。
連側臉都是那樣遙不可及。
她如是想。
許是目光過分,道尊收回思緒回視她。
雙目對視,像是被燙了一下,江知缇蓦然升騰起些許心虛,便急忙低下頭躲避。
隻是在低下頭後,又有些懊惱自己躲避的姿态過于可疑。
“回屋罷。”道尊說。
江知缇應聲,正欲起身,卻發現自己腿腳有些麻——她一時半會沒能站起來。
還真是……
江知缇一時有些羞赧。
道尊:“……”
道尊看出來了,隻是沉默,而後伸出手。
江知缇看着她伸出來的手,不知是被皚皚的霜雪眯了眼,還是被眼前這白得不真切的指尖晃了思緒——她有些怔忡。
雪落在油紙傘上的聲音被倏然放大,一如她現在跳動得有些快,有些突兀的心聲。
隻是簡單的一個伸手,她為何會如此失态?
興許她真的被師父方才的回眸晃了神。
江知缇伸出手,指尖初碰及,便感到一陣寒涼。
沒待她回神,寒涼席卷手掌,她被扶起來,站了一會兒,感受到有縷縷溫暖的真氣自師父指尖傳入自己的手掌心,再一路蔓延全身,她那有些麻木的腿腳也跟着利索不少。
回屋,屋裡桌上如往常一般有一包燒餅——今日還多出一份燒雞腿,以及一份素菜,一隻偷吃被抓包的霜圓狸。
炸過毛的霜圓狸自知理虧,縮在一邊不敢吭聲,嘴邊還沾着油花。
道尊隻用兩根手指便将它揪出來,提溜着。
“你已經辟谷。”
言下之意便是它沒有什麼正當緣由(比方說要填飽肚子)去吃這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