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折薇直愣愣開口:“不然還能是什麼?”
這次崔皓看也沒看她,悶聲不響走開了些。
房内響起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夏折薇不作他想推門而入。
薛勤娘蹙眉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帶潮紅。
夏折薇掀開被子為她降溫,赫然發現裸露在外的腳踝都泛着不自然的粉色。
薛勤娘咳得氣喘籲籲,掙紮着起身,險些跌下床去:“本想眯一會兒就起來做飯,誰知道竟睡到了現在,晚上想吃什麼?”
被五大三粗不懷好意的家丁們圍堵在包廂内時,夏折薇還能十分冷靜地擋在高紅玉母子身前,此刻卻忍不住眼泛酸意。
“明日我就辭工,專心留在家裡伺候你。”
薛勤娘強作康健:“我好得很!你該幹什麼幹什麼。”
夏折薇将人拉回床上,打濕帕子敷到她額頭上:“辭了立馬就能拿到工錢,有了工錢就能給阿娘你抓藥治病了!”
“最近和我一樣生病的人不在少數,湯藥一幅幅灌下去,就沒見到有誰能好,你就别再亂浪費錢了。好好做工,少往我跟前湊。”
說着說着,薛勤娘撇過頭面牆而卧,聲音啞中帶顫。
夏折薇哪裡肯聽?
翌日禀了掌櫃,領了工錢,出了花肆的門便往熟要所走。
“聽說了嗎?李家二公子要和孫家千金定親了!”
“城裡姓李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還能有哪個李家?自然是最大的那家咯!”
那人壓低嗓門,“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李家綿延數百年,出了不少人傑,咱們越國推崇科舉,多半世家因此式微,可這李家,不過是刻意低調罷了。
李瑾卿驚才絕豔,名動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我曾不遠不近見過他一面,衣着簡樸同寒門子弟沒什麼區别,實則這位便是李家主家的大公子,隻是鮮少有人知道。”
李瑾卿?
她就不知道京城有這号人,反倒認識一個二狗子的朋友李瑜卿。
隻是幾日不來,熟藥所前排的隊伍越發長了,男女老少站得歪七扭八,幾乎将街道堵得水洩不通。
買藥的人無一例外面帶愁容,夏折薇艱難避開幾個亂入的行人,幾經詢問,終于站到了真正的隊尾。
隻是多問了幾句就多往後排了幾尺遠。
感慨間她好奇轉頭,發現自己身後又多出十幾來個人,心中頓時好受許多。
“人這麼多,豈不是要排到猴年馬月去呀!”
“站得我腿都酸了,連趟茅廁都不敢去!”
人群中不斷響起各式各樣的抱怨聲,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就此轉身離開,若是這次走了,下次還不知道又要排到哪裡去。
一個時辰後,一個司藥停止售藥,從櫃台裡走出來,在衆人矚目之下,沿着長長的隊伍數起人頭,最終恰好停在夏折薇身後。
“好了! 剩下的藥隻夠賣給前面這些人,後面都回去吧!”
司藥的聲音剛落,後面的人登時炸窩了。
“其實這藥喝了根本沒效!”
“就是啊!喝下去後稍微有點用,可隻要斷了藥,病情立馬就反彈,甚至隐隐還有加重的趨勢!”
“每日免費發放的量就那麼點,售賣的價格又訂得虛高不下,你們擺明了就是欺負人!”
“我們排都排了,一直等到了現在,結果就這麼讓我們空手離開?憑什麼!”
“哼!好藥可不是好商品,若是一副藥就把我們給治好了,他們靠什麼賺錢呐!”
最前頭買到藥的人離開隊伍,還沒來得及高興,轉頭便被一群戾氣極重的民衆簇擁了上去,說要和他好好談談高價轉賣一事。
仍在排隊的其他人瞧見這幕,面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些許不安的神色。
還有不少形容不整的人,或坐或躺在稻草破席之上,頻頻打量隊伍中的這些人,露骨的眼神令人不适。
夏折薇今日沒穿男裝,一個人站在最顯眼的隊尾,相較于其他人,吸引了更多人的矚目。
排在她前頭的是位阿婆。
阿婆扭過頭,沖身後雙手環胸站着的夏折薇招招手,示意她彎腰低頭俯耳過來。
夏折薇耐着性子湊近她一些。
“瞧見周邊那些打地鋪的人了嗎?”
阿婆後面要說什麼,夏折薇隐隐有了猜測,心中頓時一暖。
“多半是為了拿熟藥局免費施舍的藥物,還有些和亡命之徒也沒什麼區别,見了落單的人就搶。
前幾日有人要藥不要命,被那夥人好一通痛打,險些人财兩失。
小娘子你一個人,可千萬要小心了!”
夏折薇謝過阿婆,略微猶豫了下,從發間取下發簪,籠在袖中,抽出藏在其中的小刀,緊緊貼在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