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而又沉默的氣氛中,我味同嚼蠟地填飽了自己的肚子。
步殺翻身上床,蘇卿扭頭爬榻,我耷拉着腦袋,将門拉了條小縫,認命地往外一個一個運盤子。
“公主……”
我擡頭,隻見一個士兵滿臉疑慮欲言又止,眼睛不動聲色地往房内瞟,我忙唬了臉,“瞧什麼呢?要不要進去好好瞧瞧?”
那士兵臉色一白,撲通跪地。我滿意了,“你們究竟還要在本公主門外礙眼到什麼時候?”
那士兵顫聲道,“韶湘王有令,定要嚴守公主,直至賊人被擒。”
低哼一聲,碰上了殿門,我眉眼彎彎,嗯嗯,我還是蠻有威懾力的嘛,瞧他吓的聲音都走調了!擡眸正對上步殺的烏眸,我嘴角一僵,抿了抿唇。唔嗯,要不要跟他重申一下我北辰第一公主北瑤光的大名,以正威嚴呢?這前前後後端茶遞水小心陪笑的日子,實在是忒憋屈了。
“恭喜公主,”蘇卿桃花眼一眯,陰陽怪氣道,“看來這幾日内,外面的士兵是撤不走了!”
“撤不走就撤不走呗!”我奇怪地瞥他一眼,“反正沒我命令,他們誰也不敢進來的!”
我兩步湊到步殺面前,清了清喉嚨,“呐,如你所見,我正是北辰唯一的公主,北瑤光,可号令重兵!”
他烏眸低垂,盤坐如蓮,翻掌端放在膝。
我又咳一聲,“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唇線繃緊,睫毛輕顫,似有氣流如暈萦聚周身。
“……”
被……徹徹底底地無視了啊。T^T
一個合眼盤坐運氣,一個背身躺卧在榻,我趴在沉香雕木桌上,無聊到用腦袋去撞桌。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噗——
暗色的血霧噴落,我驚詫地回頭,卻見步殺唇角不斷溢出一股股詭異的烏紅。
嘔血?中毒?走火入魔?我慌亂地跑去,扶住他,“你、你怎、怎麼了?”
他不答我,隻是迅速伸指點向自己,而後又吐出一口黑血。我徹底慌了,扭頭就喚,“蘇卿、蘇卿!你快來看看啊!”
然而不待蘇卿趕至,我便聽屋外傳來一聲藥鬼的高喝,“弓箭手準備!甲衛子隊,入!”
房門應聲而碎,甲胄精兵執刀而入,瞬時,便将我與步殺困在正心,圍了個水洩不通。藥鬼信步閑庭,悠哉負手,“我親手調配的蝕經散,量你是那犬精轉世,也察嗅不出!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雙眼大睜,“你……下毒?!”
藥鬼并不答我,隻點頭與那侍衛頭領眼色。侍衛頭領得令上前就要抓我,我驚呼一聲反身就撲進步殺懷中。步殺想是中毒有些虛弱,而我心急之下用力過猛,竟硬是将他又撞出一口烏血。
衆人僵立當場,目瞪口呆地瞧着我手忙腳亂地幫他擦去唇角血漬,然後抽出他腰間的配刀,哆哆嗦嗦塞了兩次方才塞到他的手中,最後抱着他握刀的手顫顫巍巍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粗略調整了下位置,雙眼一紅,哭喊道,“不、不要殺我!退後!你們快退後!莫讓他傷了我!”
藥鬼臉色一黑,咬着後牙根道,“公主莫要胡鬧!”
我手上使力,刀口方觸上肌膚就吓得松手,嘴上卻仍道,“哎呀呀,疼疼疼!甯禦醫,快快讓他們退後啊,本公主若是有絲毫閃失,你可怎麼向韶湘王交代呀!”
藥鬼面黑如碳,我眼淚汪汪向他投去懇求的目光。就在此時,我身後的步殺猛然一嗆,嘔出一股污濁黑血後,噴出了鮮紅的血霧。
藥鬼臉色瞬時大變,高道,“糟糕,快!莫讓他将毒——”
手下蓦然一沉,冰冷的刀鋒立轉,直取動脈,微陷的肌膚蹦跳出絲絲壓迫的刺痛。寒若冬冰的暗啞之聲在我頭頂響起,“讓開。”
我渾身一僵,藥鬼驚頓,方上前一步,那刀就毫不猶豫地深陷入肉。如冰淩劃刺肌膚,銳利而寒冷的刺痛,即刻便有溫熱液體流溢而出。我心髒驟縮,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鼻骨一酸,卻是真的紅了眼睛,濕了視線。
好吧,不論從藥鬼蘇卿他們忌憚萬分的眼神,還是脖間那火熱刺辣的痛感,我确定以及肯定,媽蛋,步殺這混蛋絕對是下真手了啊!老娘的脖子在汩汩地往外冒血啊!
我喉頭一哽,淚珠滾落,委屈不已地沖着藥鬼嗚咽,“快、快來救駕啊……”
“……”
反扣的雙手被鉗握的生疼,脖上的刀似若千斤利刃。侍衛們自動讓出一條通道,步殺推着我一步步走出房間。待到門口,突然一躍,提着腰帶将我拎起,踩牆踏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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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知名的山間棄廟。
蛛網破敗,冷風貫堂。我蜷縮在陰暗的角落,抽泣着畫着一個又一個詛咒的小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