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鐵器劇撞,轟鳴如鐘。
睜眼,奪命長刀已然震飛出去。黑影疾閃如掣,刀光戾氣翻湧如潮,泠泠寒刃劈裂震蕩。那人伸手就将我從軍師身下拖出,護在懷中。單手翻刀刃敵,指下虛環一聲長哨。遠處一陣騷亂,和着哒哒踏蹄之聲,黑健駿馬鳴嘶長嘯,揚蹄向這邊沖撞奔騰而來。
腰間一緊,他抱着我縱身躍上飛奔的駿馬,長刀橫掃,勒缰轉向。
“步殺……”我呆怔地望着頭頂寒眉冷目之人,伸手,觸到他微涼的臉龐。才似确認了什麼,埋頭就紮進他的胸膛,摟着他的腰大哭起來,“步殺!步殺!步殺!”
他微微垂目,烏眸幽轉,手臂緊護着我纏住缰繩,劈刀掀翻馬下一衆攻上的士兵。他踢馬低喝,駿馬揚蹄直指營門。
“等、等一下!”我忽似想起什麼,看向一旁,果然見軍師執刀奮戰苦苦支撐,他身後,長·槍·閃着寒光奮力刺來,我拉扯步殺衣襟慌亂叫喊,“救他!步殺,救救那軍師!”
步殺烏眸沉潭,冷漠勒缰,喝馬疾馳,在百數士兵中踏出一條血路,自大敞的軍營大門飛縱而出。
我呆怔地看着身後,那軍師捂肩倒地,淹沒在不斷湧至的兵潮之中。
樹影在身側極速退去,步殺擡臂護在我的額前,擋去迎面打來的樹枝。直至山林漸密,他抱我翻身下馬,一掌擊在馬股。待馬跑遠後,攜我躲進一旁的高密灌叢。
不多時,身後亦有雜亂的馬蹄聲響起。左副将勒馬下地,蹲身查看片刻,翻身上馬,大喝一聲“追!”帶着手下便向我們的馬跑開的方向追去。見他們離開,我動了動身子,正要開口卻又被步殺捂唇壓進懷中。少傾,又一隊人馬攜着數十兵士,手舉火把從我們面前小跑而過。
唇上的大掌離去,步殺拉我起身。我卻蹲在地上,仰臉,目有淚光,“那軍師救了我的命啊……他手下隻有十幾人,卻要對抗百數士兵……”
“……”
“他受了傷了,那麼重的傷,那麼危險……怎麼能就這麼……丢下他啊!”
“……”
“明明可以救他的,明明可以帶他一起走的,為什麼不——”
“累贅。”
他冷冷撂了二字,拉過我,擡步就踏出灌叢。他的眸烏淡,一如寒露秋雨初歇的夜池,靜如冷鏡,瑟瑟涼薄。我呆呆怔怔愣了半晌,讷讷低道,“步殺,你為什麼,會回來救我呢?”
他拉着我的大掌驟緊,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又迅速垂下,睫毛動了動,側臉。我亦垂眼,看到了他目之所及,我衣襟處隐露一角的幽翠小牌。我瞬間如置九寒,渾身透涼,“你是不是……突然想起來,牌子還在我這兒呢,所以拐回來,取牌子的……”
“……”
“如、如果,如果沒有這牌子,如果……我也成了累贅……”
“……”
“你是不是……就不會費這麼大勁兒救我了,一定也會像對軍師那樣,毫不猶豫地……扔了我就走……”
“……”
他垂着眼,沒有回答。我低頭,慌亂攥上他的衣袖,什麼都不敢再問了,乖乖聽話,亦步亦趨。
熱辣的灼痛不斷自左肩上的刺傷傳來,我咬唇,不讓那聲疼逸出分毫。肩下的胳膊漸漸僵直,身子,亦開始難以抑制地瑟瑟顫抖。步殺似有所覺,回頭看我,凝了片刻,忽而探手撫上我的肩膀。那裡濕漉漉的一片,卻因着朱紗衣裙與昏昏夜色,瞧不太清楚。
我忙避開,扯出個不怎麼好看的笑,“我、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
一如既往的沒有回答,我臉上的笑僵了僵,伸手緊緊護在腰間,别臉,“不會給你的……這是信物,得令如主,你不能強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