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與摩擦的交織聲中,莫名的“咚咚”聲突然響起,從輕叩門的小聲,到砸某物的大聲,後來轟隆幾響,釘子被蹦開,扭曲的身影随着離食魔花越來越遠漸漸恢複正常,暗紅色爬上死屍灰白的眼球。
那些“人”掰正自己因為被壓在巷子裡而扭曲的四肢,“咯吱咯吱”扭動脖子,露出尖牙轉向中間唯一的活人。
他們爬着蠕動着,像是不太熟悉自己的身體,也如同腦子裡隻有性和殺戮的野獸,不顧一切地奔向自己的獵物。
他們有些怪,有的少胳膊少腿,有的内髒的位置被挖空,但不影響他們朝着目标前行。
那些磨損的指甲,尖銳的牙一步步逼近,赤若冥卻好像什麼也沒感覺到,氣息平穩,大概睡了個好覺。
爬得最快的那個已經攀上了椅背,照着赤若冥脖子就要咬。卻不想下一秒下颚就飛了出去。
【記錄怪物“血魔(被轉化)”lv4,弱點未知,擊殺數0】
“我不喜歡你們,所以不要咬我哦。”赤若冥甩了甩手腕,剛才他感受到寒意随手扯了一下。
睜眼就看見幽暗中近十雙暗紅色的眸子正盯着他,熱情到手都伸過來了。赤若冥夜視能力很好,都能看清那些指甲縫裡的泥土。
他們的面色是詭異的青灰色,與赤若冥晚上綁的那隻怪很像。
從泥裡出來的血魔?如果是食魔花的口糧,不應該從上面進肚直接被吸收嗎?
這些血魔是誰的人?萊恩?他沒那麼大本事。教會?有可能。但有這麼多缺胳膊少腿沒什麼戰鬥力的血魔卻不給食魔花吃是不是不太合常理啊?
沃克店長?幾乎沒交集,夕餘?從直覺上否定。古卡斯?有可能,但他和萊恩的局在鎮頭那邊,為什麼要在中間攔截我一次?又或者……這純粹是怪物那邊的人手,要襲擊小鎮恰好被他碰見了而已。
無所謂了,反正一會兒就能揭曉答案。
空間太低,他站不起來,幹脆直接踹着地面,跟着椅子走。這些血魔的攻擊方法隻有抓人然後咬這一項,但速度卻是随着離花園越來越遠而更快。
赤若冥向後撤去,躲過一撲,又掄着手杖将其中一隻血魔的頭打飛,踹掉一隻抓着自己褲腿的手。
這身衣服質量不錯,到現在一點沒壞。
昨天那隻血魔是晚上在巷子裡出現的,這幾隻是在沒光的傳送帶裡出現的,他合理懷疑血魔怕光。就看他們怕的是太陽光還是随便哪種光都行了。
肢體損壞不影響血魔移動,他們沒有痛覺嗎?
赤若冥棄了椅子,俯身向前方沖了兩米,停在血魔圈之外,這個位置在上風口,風又刮得狂,把他的氣息吹得很散。他看見那些血魔仍舊在攻擊椅子,發現沒人後,一個個擡着腦袋四處張望。其中一個看見他在打招呼後,一群血魔連轉頭都沒轉,一個個争先恐後撲了過來。
共享思維?還是有一個主體在後方操控?
赤若冥退到邊緣,邊想邊躲,一不小心踩進了原本裝着血魔的箱子裡,朝旁邊歪了過去。頭發纏進罩子上輔助的齒輪和皮條裡,底下傳送帶還在往前走,拽得頭皮疼。
他剛想直接割掉頭發,卻發現那纏住他頭發的裝置忽然壞掉了,隻剩北風吹起的長發和飄動的發帶。
赤若冥根本來不及查清它們為什麼壞,血魔們就到了他面前。
失禮了。赤若冥想,然後用手杖尖的那頭戳向傳送帶罩子頂端。巨大的力氣加上不知名堅硬材質的手杖直接将鋼鐵皮戳出一個洞,又随着傳送帶的前進帶出一條線,刺眼的光随着線的出現填充進這個小空間。
血魔們像是變成了石塑,猙獰地伸着爪子,僵在原地。
等赤若冥将手杖抽回來,那些血魔又開始張牙舞爪起來。
【記錄怪物“血魔(被轉化)”lv4,弱點:自然光,擊殺數0】
赤若冥活動活動有些發麻的右手腕,虎口也同樣表達不滿,迫使他換一隻手拿手杖。
隻能定住,不能消滅。
那就暴力一點吧,大概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到出口。
“背後的這位無論是魔還是人,聽着,我會去找你的。”
……
傳送帶出口處守着幾個教堂的人,像是早就知道赤若冥會走這條路。
“哎,大哥,一會兒真的要把他綁到廣場嗎?”一個人手中拿着棒槌般的法杖,遲疑地問。
被稱為大哥的人腰間别了一把大劍,斜眼道:“廢話,買都買了,10金币一個錢都付了,不綁你把大家的錢要回來?”
“不不不,我可沒那個意思……我隻是看他是個好人,要不然讓萊恩回去換個人吧。”
“矯情,當驅魔人的能有幾個手上沒沾過血的。等這批花賣出好價錢,錢拿到手了就是好事,到時候你可不管好人壞人了。”
貼在傳送帶門口觀察的人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話:“成了,人快來了,準備吧。”
幾人不再言語,都緊張兮兮地盯着洞口。
先出來的是四五個整整齊齊疊在一起的木箱子,黑色的傳送帶上散落着木屑與一些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
木箱後是一把還在旋轉的椅子,椅背和座位都被拆得差不多沒了,就幾個輪子還在滴哩咕噜地轉。
一個人身影背對着衆人被傳送出來,他彎着腰正在往一個打開的巷子裡塞什麼,從衆人的視角能看到一隻垂下來的胳膊和凸出來的腿。
像是因為忽然見光刺了眼,那人手中的頭顱不小心落在地上,跟着傳送帶的慣性滾到了衆人面前。
吐着青色的舌頭,暗紅色的眼珠奪出眼眶,托着長長的線落在某人的鞋上。
“殺人了!”有膽小的已經喊出了聲。
隊長的視線則是随着那人的身影落在滞貨帶上,看到那人慢條斯理、幾乎是優雅地把那些胳膊腿放在箱子裡,拆了轉椅最後的殘骸封頂。
他被那人餘光掃了一眼,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那是被看透一切又不屑一顧的眼神,仿佛他們隻是妄想捕捉雄獅的蚜蟲,連注意都不配被注意。
赤若冥撣了撣身上的灰,拔出插在某個箱子上的手杖,拿除魔人袍子剩下的破布擦了擦,拍走肩上的木屑。轉向衆人時又恢複了一貫的和煦,就好像他隻是一個恰巧路過的、無辜的魔術師。
他壓冒緻禮,笑道:“辛苦跑這一趟,聽說萊恩要見我,麻煩帶個路吧。”
“哦,哦哦,好。”這轉變太快,教會一行人根本沒反應過來。
“對了。”赤若冥快步走到衆人面前,看到那些全副武裝的人齊齊後退一步。他拎起那隻血魔的頭發,系了個結,挂在隊長腰間的劍柄上。
“這是我送貴教的禮物,一定要收好了。”
他發現其他人的臉色都很不好,都快趕上血魔的皮膚顔色了。“可以喂給食魔花哎,你們不開心嗎?”
“開……開心。”隊長渾身都在顫抖,擠出一個比崩潰還難看的笑。
赤若冥滿意地點頭,“對嘛,這是開心事啊,笑才對。”
他帶頭,像剛睡完午覺遛彎,慢慢悠悠地朝中心廣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