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論女人怎麼喊,暗淡的光線下,裡面像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的身影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甚至一度讓女人有一種那是一具橫卧在地上的屍體,而不是還有呼吸,有體溫的活生生的生命。
女人急得使勁晃動着鐵欄杆,同時不停地大喊着,“伊萊,伊萊,快回答我,你快醒醒啊。我帶了藥來,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伊萊...”
就在女人的心快要沉入谷底的時候,一道細微的呻吟聲,突然從被女人叫做伊萊的人的口中傳了出來。
盡管十分細小,可聽在女人的耳中不啻為天籁之音。
女人幾乎要喜極而泣,“伊萊,我帶了藥來,你不要死,好不好。伊萊...”
一道沙啞的聲音夾雜在女人的啜泣聲中,幽幽地響起,“你别管我了,既然不能殺了那群人給爸爸媽媽報仇,我也不想活了。”
仔細聽聲音中還透露着一種小孩子特有的稚嫩。
女人一聽急了,“你不要這樣,我已經帶了藥來,一定會...”
隻是還沒說完就被裡面的人打斷了。
“我們隻不過是才見過幾面的陌生人,沒必要為了我搭上你自己。我也不會用你的藥的,你走吧,别再來這裡了。”
女人緊緊地抓着欄杆,瘋狂地搖着頭,“不,我已經失去了弟弟,不能再失去你。”
伊萊大聲喝道:“我不是你弟弟...咳咳...”
因為太用力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傷,下一瞬就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女人擔憂地看着他,“你不要太激動了...”
隻見伊萊咳着咳着就咳出了一股血出來,女人立刻手腳無措地想要沖進去,可是堅硬的鐵欄杆生生地将她阻擋在了外面。
最後女人一咬牙,将手裡的藥劑一股腦地扔到了伊萊的面前。
并急切地說道:“伊萊,快把藥劑吃下去。這樣你就能好起來了。”
誰知道伊萊看也不看那些藥劑,任憑撕心裂肺的咳聲淹沒自己,也折磨着女人的神經。
為了讓伊萊吃下藥劑,女人急切地說道:“伊萊,伊萊,你聽我說,剛剛我聽說有艦隊來攻打這裡。我能輕易地來這裡,是因為這裡的看守,不,應該說整個基地的海盜都去迎戰了。這些海盜要完了,我們能離開這裡了。你不是說你還有祖母嗎,從小疼愛你的祖母。你想想她,你要為了她活下去啊...”
回蕩在空寂的地下牢房裡的咳聲越來越小,伊萊的雙眼從死寂慢慢浮上一層亮光,怔了一會兒之後,終于伸手摸上了身前的藥劑......
這一場戰事,因為巴特裡的幫助,結束地非常迅速。不到二十分鐘,幾百艘戰艦便在灼熱的火光中被消滅了大半。
餘下完好的戰艦在看到海盜首領的主艦被徹底擊毀,化作一塊塊破碎的殘片之後,立刻方寸大亂。本就不多的意志越發潰散。
伯爵趁這個機會一鼓作氣,不願投降的直接連同艦艇一起摧毀,打出投降通訊的則是派出手下去接管艦艇,看押起上面的海盜。
巴特裡看着火光中不停地燃燒着的主艦,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暗沉的氣息。沉默了許久,終于像壓抑不住内心的各種情緒一樣,絮絮叨叨地對着希爾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或許他也沒期盼着希爾能夠聽懂,因為比起傾訴,希爾覺得他更像是自言自語。
“他以前不是那樣的人的。以前的他豪爽,講義氣,嫉惡如仇。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變得多疑,即使是跟着他多年的兄弟也不再被信任,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丢棄了他的良知。以前我們隻是對欺壓平民的貴族還有不法商人下手,可是那一次他不小心失手殺死了那名貴族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之後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無數個無辜的人...他有罪,可是沒能及時阻止他的我同樣有罪......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今天這所有的一切就都結束了。”
巴特裡說着,突然轉向一旁的希爾,“大小姐,等事情都結束之後,把我流放也好,監禁也好,處死也好,我都心甘情願的接受。我雖然做了一個人應該做的事情,但不可否認的是我背叛了救了我,無數次與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是個罪人。我有罪......”
希爾定定地看着這個處在痛苦迷茫邊緣的鐵骨铮铮的漢子。一邊是正義,一邊是信義,選擇了一邊,就必然背叛另一邊。對于他這樣重情義的人來說必定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
但是她說不出什麼安慰他的話,她既不能代替那些無辜的人原諒他,也不能代替被他所背叛而死在這場戰鬥裡的人說理解他。所以那些幹巴巴聽起來更像是敷衍的安慰還不如不說。
就讓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她想拍拍他的肩膀,卻發現個子太矮,連人家的腰部都夠不到,更不用說肩膀了。
于是隻能遺憾地作罷。
“陸戰部隊馬上就要行動了,你有時間在這裡傷春悲秋,還不如快點去換上作戰服,等待登陸。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堅持走到最後,所謂善始善終嘛。”
說着,希爾擡頭挺胸,嚴肅地看向巴特裡,語氣也像個将軍對下屬的戰前動員,“巴特裡.斯特朗高級顧問,登陸之後的技術支持就全靠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全體艦員對你的期望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