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沒事的時候,希爾總會去醫療艦上轉一圈。主要是去看伊萊的。
或多或少的從女人的嘴裡聽說了一點關于他的事情,知道他們不是親姐弟,知道他的父母都被海盜殺害了,而且就在他面前...
所以希爾對這個總是眼神沉郁,讓她恍惚有一種小表哥在眼前的病弱男孩子充滿了同情。總想要做些什麼讓他重拾對生活的自信。
幾天下來希爾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态度有所軟化,隻是還是不願意開口和她說話,每天不是躺着發呆就是坐着發呆。
這次,照例捧着書本給他講了一個非常勵志的故事。合上書就發現,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希爾吓了一跳。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盯着的是自己挂在胸前的,維斯特帕列男爵送的小玉馬。
希爾将小玉馬拿起來,問道:“你喜歡這個?”
伊萊仿佛陷入了什麼回憶中一樣,終于在第一次見面之後,再一次開口說話了。
“我家在鄉下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農場,那裡養了很多馬,很多羊,還有奶牛,還有十幾條牧羊犬。爸爸答應我,等我過了十歲生日就允許我自己騎馬,還要把那匹最健壯的馬送給我...還有三個月就是我十歲生日了...可是他...”
說到這裡伊萊再也說不下去了,而眼淚早已在臉上肆意橫流。
希爾什麼都沒說,隻是掏出手帕細心地為他擦拭着不停滴落下來的眼淚。這種失去親人的痛,她明白。并不是旁人的三言兩語就能安慰到的。這是一種終其人的一生都無法愈合的傷痛。
隻是活着的人依然要活着,還要更好的活着。
從無聲的落淚到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哭出來的嚎啕大哭,持續了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而這期間希爾一直默默地陪着這個失去了親人的男孩子。
直到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伊萊透過淚眼朦胧的雙眼,看着眼前這個小家夥像個大人一樣,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安慰他。心下一暖的同時,還不忘惡狠狠地警告道:“不許将我哭了的事情告訴别人。”
希爾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怕...”想了半天,希爾才發現,她還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
于是換了個說法,”我知道,你是怕我們大家擔心。”
“誰怕你們擔心了。”
“放心吧,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不會告訴别人的。拉勾...”
說着,在伊萊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用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誰說謊誰就是小狗狗。”
細細軟軟的小指頭,仿佛勾走了籠罩在心頭的所有霧霾一樣,讓伊萊久久地舍不得放手。
希爾摘下脖子上的小玉馬,挂在伊萊的脖子上,“給你戴一會兒,希望它也能為你帶來好運。不過不能送給你,因為這是對我來說一位很重要的長輩送的,不能給别人的。不過你若是喜歡,我可以讓我爸爸單獨再做一件送給你,就照着我家白雪的樣子。白雪就是我專屬的馬,一匹白色的,像雪一樣潔白沒有一點雜色的白馬,既英俊又潇灑。你知道他為什麼叫白雪嗎?你有沒有聽說過白雪公主的故事...”
希爾絮絮叨叨地和伊萊說了一下午的話,伊萊不僅沒表現出不耐煩,認真聽的同時,偶爾還會接一兩句嘴。
短短時間,兩人迅速從陌生人一下子飛躍到了算是有共同秘密的朋友的樣子。
以至于希爾離開的時候,讓伊萊産生了那麼一點點不舍。
希爾笑着安慰他,“我明天還會再來看你的。”
伊萊嘴上說着“随便”,心裡卻期待起明天的到來。
坐在聯絡艇上看了一會兒窗外無盡的黑色宇宙的希爾,突然對巴特裡說道:“我在前幾天讀星域簡史的時候看到,這片星域在帝國未建立之前,還是宇宙聯邦的時代,就是各個政治陣營展開戰場的地方。不過随着帝國建立,版圖不斷向外擴張,這裡就不再是戰略要地了。也幸好這裡不再是戰略要地,否則怎麼能在這裡看到這樣平和又美麗的宇宙呢?”
“你說如果戰争是為了拯救和守護如醫療艦上那群被救出來的無辜的人是不是就是正确的?”
很快,希爾趕在巴特裡開口之前又再次說道:“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
巴特裡沉默了一下也順着希爾的目光,看向窗外,輕聲說道:“不管是戰争也好還是這廣袤宇宙間的萬事萬物,本就沒有絕對的正确和錯誤之說。賦予它對錯含義的不過是人性和人心。”
聞言,希爾立刻将視線從窗外挪到巴特裡的身上,來回打量了他好幾眼。
直把巴特裡看得渾身不自在。
“您這樣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隻是不知道聽誰說過,越是長相粗犷的人,其實越有一顆細膩的心。看來果然是有幾分道理的。”希爾促狹道。
“呃...您是在誇我,還是在吐槽我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