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诏讓瑪林道夫伯爵禁足在家,除了事情未有定論之前,堵住悠悠衆口,未嘗沒有保護的意思在裡面。
偏偏有的人總要以冷酷無情的手段處理事情。
奧貝斯坦用一貫扁平毫無生氣的聲音說道:“發生此次刺殺事件,也有陛下過于信任瑪林道夫小姐的緣故。雖然邱梅爾男爵已死,但作為其親族的瑪林道夫伯爵父女兩人也要承擔相應的罪責。按照高登巴姆王朝時的慣例,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輕則被趕出宮廷流放,重則......滿門處死。”
聽到滿門處死幾個字,本就有心事,一早上都蹙着眉頭的萊因哈特直接升騰起了怒火,“夠了。正因為高登巴姆王朝随意拿捏人命,所以才招緻無數的憎恨,才有高登巴姆王朝成為過去式。國内的局勢剛剛穩定下來,朕不想再生動蕩。如果你明白了,這樣的話,以後朕都不想再聽到。”
打發走了奧貝斯坦,萊因哈特本想繼續處理下面呈報上來的事務,可打開文件卻怎麼都看不進去。
他知道是自己心态的問題,從早上開始......不,或許是從更早,從瑪林道夫伯爵拒絕他,從越來越多的人在他與希爾之間制造障礙開始......
奧貝斯坦剛剛那麼說,有多少想借題發揮,将希爾從他身邊徹底驅逐。
想他前不久才說過的,“臣雖希望陛下盡早考慮結婚,生下繼承人,但皇妃人選必須慎重考慮。其一,不能過于聰明,否則容易插手朝政。其二,家族勢力不能過于強大,外戚幹政,古往今來都是個大忌諱......”
“其三,不能對朕的影響過大,不然容易影響朕的判斷。最好是個空有美貌,沒有腦子的蠢貨。你說朕說的對嗎?”萊因哈特替奧貝斯坦說出了後面的話。
就差指名道姓說那個人決不能是希爾了。
奧貝斯坦略微有些驚訝,不過再一想畢竟是陛下,不可能連這點東西都想不到。隻是想到,真能做到嗎?
奧貝斯坦嘴上說着“恕臣僭越了”的話,心中在想什麼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然後就聽到上面傳來一句,“心悅一個人需要考慮那麼多嗎?”
奧貝斯坦猛然擡首,卻聽到萊因哈特已經說起了别的事情。仿佛剛才的話是他的幻聽一樣。
萊因哈特重重地合上文件,起身就往外走。
“陛下,您去哪裡?”迪特裡希忙跟了上去。
萊因哈特充耳不聞,很快就來到了距離他寝室不遠處的房間外面。
那是他讓人專門為希爾留的房間,有的時候忙得太晚,希爾便幹脆在這裡留宿。
那天希爾因為海因裡希的事情受刺激吐血昏迷之後,萊因哈特就将人帶回了這裡,緊急召集了醫生團隊,好不容易希爾的情況才穩定了下來。
剛開始的兩天,希爾高燒不退,萊因哈特就一直陪在這裡。直到情況穩定些了,才抽空處理海因裡希刺殺的事件和其他的政務。
不過将懂醫的艾密爾留在了這裡和醫生一起觀察和照顧希爾。
“希爾怎麼樣了?”萊因哈特問守在外間的艾密爾。
艾密爾見是萊因哈特忙行禮,然後說道:“還有些低燒。不過醫生說随着傷口愈合會慢慢好起來。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醫生說瑪林道夫小姐受了很大的刺激,心裡受到的創傷應該比身體上的傷要嚴重許多,否則也不會直接......”
看着萊因哈特越來越沉的臉色,艾密爾低下頭小聲道:“......吐血......”
萊因哈特握緊手裡的拳頭,然後又松開,好半響,才道:“我知道了...你們都出去。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房裡的人依次行禮退了出去,很快房中就隻剩下了萊因哈特和躺在床上仍舊沒有蘇醒的希爾。
萊因哈特緩緩走過去,輕輕地在床邊坐下來。眼睛一直沒從希爾身上離開過。蒼白到毫無血色的面容,一直緊蹙的眉頭,仿佛在睡夢中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萊因哈特也不自覺得皺起了眉頭,甚至想伸手撫平那人眉間的憂愁。而他也真的伸手這麼做了。
隻是指尖還沒落到如雪的膚上,就聽到同樣蒼白的唇間傳來一聲聲呓語。
“......對不起...對不起...表哥......”
伴随着一聲聲的歉疚,一行一行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伸出的手指被握成了拳頭,就如同萊因哈特被緊拽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呓語聲漸漸消失,床上的人又陷入了沉睡中。
心中的壓抑讓萊因哈特恨不得将人搖醒,好好問問她,到底将他置于何地。
隻是最終心疼壓過了那股沖動,他隻是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又幫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方才起身離去。
這天,萊因哈特正在吃午飯,就見迪特裡希急匆匆地來禀告,臉上還帶着喜意。
“陛下,剛剛艾密爾聯絡說,瑪林道夫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