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聽出伯爵話語裡對外甥的埋怨。
希爾卻一時間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伯爵是這樣的态度,她以為他會更傷心。
看女兒的樣子,伯爵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摸着她的頭,輕輕一歎道:“你或許覺得我狠心,可對海因裡希來說,死亡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他被病痛折磨的太久,所以心也病了。活着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折磨......”
希爾使勁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他本有機會活下來,本有機會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是她......毀了他的希望。是她啊......
深埋心底的愧疚因為海因裡希的死再次齊齊湧上,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一隻手緊緊抓着心髒的位置,希爾喘着氣,艱難道:“爸爸,我...我想回家...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爸爸帶你回家。”
伯爵用帶來的鬥篷将希爾整個人裹起,然後橫抱起來。
略微對萊因哈特欠了欠身,“陛下,請恕臣帶小女先行告退了。此次海因裡希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也有臣這個舅舅教導無方之責,無論陛下做出怎樣的懲罰臣都不會有任何怨言。隻是陛下,瑪林道夫家的其他人和這件事并無關系,還請您寬恕他們。”
說着深深地低下了頭。
萊因哈特并未有任何隐瞞道:“朕從未打算牽連過多。”
“多謝陛下的寬宏。”瑪林道夫伯爵真心實意道,“臣與小女這便告退了。”
“等......”萊因哈特欲言又止地看着被鬥篷包裹着,隻露出一張臉迷蒙地不知看向何處的希爾。
終是咽下了阻止的話,隻是道:“照顧好希爾。”他想留下她,隻是以什麼理由和身份呢?在她心裡,最依賴的人還是她的父親吧。所以在其面前才哭的那麼肆無忌憚,而不是像面對他時,處處都充滿了拒絕。
“希爾,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面對着空蕩蕩的房間,萊因哈特喃喃自語道。
因為海因裡希的刺殺事件,父女兩人本身已經很受人矚目了,更遑論伯爵抱着包得嚴嚴實實的希爾出來。一路上受到了往來的士兵,侍從還有其他工作人員的諸多目光。
親自護送兩人出來的奇斯裡有意地往斜側方挪了挪,隻為擋住那些投射過來的目光。
幸好到停車坪的距離不是特别遠,兩人又加快了腳步,很快就看到了安靜停在那裡的地上車。
伯爵向奇斯裡道了謝,奇斯裡則說了句保重。在看向伯爵懷裡的希爾時,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瑪林道夫小姐也...保重。”
雖然沒有得到希爾的回應,奇斯裡卻像完成了長久堆積在心裡的事情般,松了口氣。
雙方就此别過。
上了車,瑪林道夫伯爵柔聲對女兒道:“再休息會兒,很快就到家了。”
希爾點了一下頭,整個人就閉上眼睛蜷縮到了一起。
伯爵心下歎了口氣,卻沒說什麼,隻是幫她理了理覆在臉上的頭發。而後就這樣看着她,生怕他一眨眼人就沒了般的小心翼翼。
希爾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半夢半醒間,身體又陷入了那種沉重無力的狀态。她又發起了熱。
她感到床前有人來回走動,有人握着她的手,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哭......
等到希爾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幾天之後了......
“小姐,菊心姨熬了雞絲粥,一會兒端上來給你,你吃點,好不好?”菊心看着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希爾,紅着眼眶道。
好一會兒才看到希爾轉過臉,雙眼無神地搖了搖頭,“我不餓。”
菊心一聽急了,“怎麼會不餓呢,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小姐乖,聽話,不吃東西身體怎麼會好。”
拉塞爾夫人也附和,“是啊,不吃東西,身體受不住的。”
就連瑪麗嘉也紅着眼眶急切道:“若是希爾姐姐不想喝粥,想吃什麼,瑪麗嘉讓廚房去給你做。或者上次我們一起在外面吃的東西,希爾姐姐喜歡什麼,瑪麗嘉去給你買......”
希爾看着圍在床前的一圈人,不是不明白他們的擔心,隻是她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去照顧他們的情緒。
她沒辦法,至少在這一刻,她沒辦法從海因裡希因她而死,一切因她而發生的事情中走出來。
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想吃,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兒......”
菊心和拉塞爾夫人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被赫達阻止了。她看出小姐此刻最需要的是安靜,他們這些人圍在這裡隻會成為她的負擔。
她自小和小姐一起長大,最知道小姐的心思,局外人永遠不知道局中人的苦,那就安靜地看着,也不要說些自以為是的安慰。反而徒添傷心。
菊心和拉塞爾夫人多少明白赫達的意思,雖然不放心,還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隻不停地交代着,“我們就在外面,小姐你有事叫我們。一定要叫我們......”
瑪麗嘉卻怎麼都不願意走,“我想留下來陪希爾姐姐......”
直接被赫達拖走了。
房内終于安靜了下來。希爾看着外面陽光正好,突然想到了瑪麗嘉的話,上次在外面......
霍爾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