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希爾看向萊因哈特,說道:“陛下,若我直言,說了你不喜歡聽的話,你不會生氣吧?”
萊因哈特回看着她,笑道:“朕還沒心胸狹隘到如此地步,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希爾便不再客氣道:“太宗皇帝之所以能成為史書上稱頌的明君,英武睿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一個國家最需要的是什麼,一國百姓最需要的是什麼。玄武門之變後,他收攏舊太子和齊王的舊臣魏徵,薛萬徹等人,赦免其他與舊太子和齊王有牽扯的舊部,令天下和解,令百姓休養生息。此舉避免了朝堂的動蕩,使權利得以順利交接。當時經曆了隋末的戰亂,百姓迫切需要的是一個穩定的政權,能夠令他們安穩度日。太宗皇帝深知這一點,所以行赦令,撫亂臣,安天下之心。”
“玄武之變後不久,突厥率大軍來犯,考慮到民生凋敝,國力空虛,太宗皇帝忍一時意氣,許以金銀錢帛,與突厥締結盟約,以待休養民生,積蓄國力。幾年之後,一舉大破突厥軍。若太宗皇帝隻是昔日征伐天下的将軍,也許當時唐軍和突厥就免不了一場大戰。隻是他作為皇帝,就要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問題。将軍以直領兵,皇帝則需要柔軟的手腕來治國。陛下,你或許在内政方面也是手到擒來,可是你真的做好了成為一個太平皇帝的準備嗎?準備好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處理那些重複又枯燥的政事嗎?”
看着萊因哈特變得深沉的臉色,希爾卻沒有停,繼續道:“太宗皇帝以武立國,卻不是以武治國。對内施行仁政,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對外剛柔并濟,以武威威懾蠻族不敢來犯,用寬厚的胸懷處理與其他民族的關系,所以四夷賓服,被稱為天可汗。”
說到這裡,希爾停下了扣弄萊因哈特袖口的動作,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陛下,像霍爾德爾那樣制造動亂,給整個宇宙都帶來不安的人,的确該死。隻是那些舊同盟的共和者們,我是說真的有信仰的那些人,若是尋到合适的契機,陛下不妨聽一聽他們的想法。這宇宙不該隻有一種聲音,失去了可以為鑒的人,陛下該如何明正己身?”
萊因哈特定定地看了希爾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希望我與那些舊同盟的叛亂者提出和談嗎?你為何會突然有此種想法......”
說着突然想到了什麼,搖搖頭,“不,你或許一直都是這樣想的,隻是從未說的這麼明白而已。為什麼?”
希爾也沒有回避,看着萊因哈特的眼睛說道:“是啊,就像陛下說的,我并非是突然有此種想法。以前不說,是因為我知道即便我說了,陛下也不會聽我的。有些事,若不是陛下自己想通看透,别人說再多也沒用。所以我才推薦陛下去看唐史,看太宗皇帝如何從一軍之将成為一國之君。看他對内的治國方略,對外的安撫政策。陛下,留下所謂共和者的政權是利大于避的。因為帝國需要敵人,他能讓你讓整個帝國時刻保持警醒。你大概也聽說過沒有狼威脅的羊群,和有狼威脅的羊群的區别。後者反而比前者煥發出了勃勃生機。人也是一樣的,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盡管希爾說的不無道理,但萊因哈特仍然不願就此妥協。
“不過一個方寸之地的伊謝爾倫,隻要朕想,随時都能出兵解決。該恐慌的不是朕,而是對方不是嗎?主動權掌握在朕的手裡,朕沒有理由先提出和談。”
希爾笑了一下,安撫道:“我隻是讓陛下考慮一下這件事,即便和談也要等到合适的契機。并不是現在就要付諸行動。現在嘛......”
希爾往萊因哈特手裡塞進了另一本書,“給你兒子讀童話故事,哄他們睡覺。剛剛兩個小混蛋在我說話的時候踢了我好幾下,趕緊把他們哄睡了,我才能休息。”
聽到希爾如此說,本來還情緒激蕩的萊因哈特立刻冷靜了下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剛剛聽到的一切。
而這時,希爾已經再次閉着眼睛,靠在了他的懷中。
萊因哈特看着她安靜的側顔,拿起書緩緩地讀了起來......
希爾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第二天睜開眼,眼皮沉重到已經想不起昨天晚上的事。入眼可見的隻有萊因哈特擔憂的眼神。
“我......怎麼了?”連出口的聲音也有些粗啞。
“你生病發燒了。”
說完,趕緊讓醫生上前。
經過醫生的一番詳細診治,又斟酌着開了藥,希爾才慢半拍的弄清楚自己此刻的狀況。
“我怎麼會發燒?”
這種常見的病症比起一些特殊的病症反而不好确認原因,吹風着涼或是壓力過大,或是勞累過度等等都可能是引起發燒的原因。
所以醫生也隻能猜測而不能确定具體的原因。
希爾也隻是随口一問,并沒有非要個子醜寅卯,聽聽也就過去了。
她最關心的是,“吃藥會對孩子有影響嗎?”
“臣開的都是孕婦可以服用的藥物,而且小劑量服用,将對您腹中胎兒的影響降到最低。”
“如果不服藥呢?”
“臣知道您擔心腹中的小皇子,隻是您現在的狀況不宜拖太久,需要盡快退燒,拖時間長了,反而更不利于腹中胎兒。”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