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漢州偏遠,氣候嚴峻,戰場兇險,但是驚魄覺得他小皇叔一點都不像是受了苦的樣子。
秦修本來甚至還在打算興緻勃勃的跟他說漢州的風月之處如何銷魂,但是估計是突然想到了驚魄的年紀,怕皇嫂罵他為長不尊,生生的自己把自己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驚魄本以為秦修這麼憋屈一次發洩一番也就過去了,畢竟皇後驚風驚羽三個人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驚魄也想不出來秦修能做出個什麼事情轉變一下那三個人哪怕是其中一個的想法。
但是秦修是戰場上出來的人,骨子裡面也有點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他實在是不忍心放棄驚風這塊好苗子,最後想來想去,還是想出了個不那麼光明正大的法子。
他重新進了一次宮,皇帝之前說的是全權交給他處理,他能跟那母子三人商量出一個幾方都同意的方法就随他去,所以他進宮了之後就直接去了昭和宮。
這次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皇後,隻是到底還是先要去給皇嫂見個禮。
皇後知道他的心思,但是這件事情着實是沒有什麼争取的餘地,她家那兩個魔王能聽得進去人說話,她這幾年的養氣功夫就白修煉了。
不管怎麼樣,秦修最後還是去找了驚風驚羽。
發現再次怎麼說都說不動這兩個人之後,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自己那個法子的後果,但是幾番思索之後他終于還是做出了決定
驚風驚羽玩的時候宮人們都不會離他們太近,因為他們不喜歡,會趕他們走,然後兩個人偷偷說小話,隻有朝雲陵雲是會一直跟着他們的。
有這麼幾天,兩個小家夥也已經跟朝雲陵雲比較熟悉了,所以秦修讓他們兩個先退下的時候驚風驚羽還老大不樂意。
但是沒辦法,秦修是長輩又是王爺,對驚風驚羽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朝雲陵雲相視一眼還是先退下了。
隻剩下他們三個人了,經過這幾天的博弈,秦修也不敢跟這兩個看着小小實則心思多多的小家夥打馬虎眼,真心真意的跟他們商量:
“我可以教驚羽學和驚風一樣的武功,但是如果有些事情我讓你們保密的話你們就什麼都不能跟皇後說,聽到沒有?”
如果不是情況特殊,秦修是真的不想這麼幹。
皇後那個人實在是過于恐怖,她要是知道了他敢教驚羽武功,那她肯定會說到做到的讓他娶不到媳婦。
但是他實在是舍不得放棄驚風這樣一塊好苗子,驚風驚羽又幾乎是綁在一起的,而且這兩個家夥都還是講不通道理的年紀,你跟他們講道理,沒兩句話他們就聽不下去了,所以秦修隻能這麼做。
所以他的決定就是先對皇後陽奉陰違,能瞞多久是多久。
他馬上就要加冠了,最多瞞上再多半年,皇後是無論如何都要給他娶親的。
隻要他能撐到明年這個時候,那皇後的威脅對他來說就不是事兒了,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娶親的話那肯定是皇後沒過幾日就發現了端倪。
聽了小皇叔的提議,驚風驚羽兩個人偷偷摸摸的商量了好久,最後才跟秦修說可以。
秦修簡直是大喜過望,趕緊跟他們兩個人商量出一整套瞞着皇後的計劃。
雖然知道他們倆鬼機靈鬼機靈的,但是皇後到底是多活了幾十年的人,就連秦修現在在她面前耍心眼也還是顫顫巍巍,生怕被發現了,是以很怕他們兩個弄砸了。
相比于小皇叔的緊張,驚風驚羽就十分淡定了,反正能瞞住母後就瞞住母後,瞞不住了他們也覺得十分無所謂。
秦修看着他們兩個不上心的樣子十分恨鐵不成鋼。
但是沒辦法,這件事情如果被發現,受到切身傷害的隻可能會是他,皇後最多罰罰驚風驚羽抄抄書寫寫字不許出去玩就将這事兒給翻過去了,隻有他,肯定是要被皇後扒掉一層皮。
所以他隻能小心再小心,仔細囑咐了驚風驚羽要對皇後說的每一句話,就是這樣還不放心驚風驚羽這兩個不穩定的家夥,親自跟着他們一起去見了皇後,
秦修跟皇後表示的是他已經跟驚風驚羽達成一緻。
驚羽無非就是不想看着驚風一個人玩而已,秦修可以隻教驚羽一些最普通的拳腳功夫,像五禽戲那樣可以強身健體的,麒麟殿的先生們也會教的那種,絕對不讓她碰任何的兵器,發誓說也絕對不會讓驚羽受一點點的傷。
秦修知道要是直接跟皇後說他把驚風驚羽說服了,完全不用教驚羽武功隻是讓她在修王府玩,皇後是絕對不可能相信的。
畢竟驚風驚羽雖然年紀小,但是主意向來都很正,他們想要的東西是必須要到的,不可能秦修說了兩句他們就放棄了。
所以秦修給出的這個說法皇後是認同了的,加上驚風驚羽難得也同意,皇後想了想,也就沒有那麼堅持。
隻是又給秦修立下了許多條條框框:
不許讓驚羽碰任何武器,木制的也不行;
不許讓驚羽學騎馬;
就算是拳腳功夫也要挑最簡單的教,不能扭到手腳腰背。
總之就一句話,絕對絕對不能讓驚羽受傷。
秦修十分清楚這已經是皇後能讓的最後底線了,皇後這邊是絕對不可能再退一步了。
但是如果真的按照皇後的說法去做的話,估計沒幾日驚羽看到驚風開始練習别的武功了之後又要開始鬧着要學,驚風也又會跟她同進退,接着又會像是目前的情況一樣。
雖然皇後積威深重,尤其是對秦修來說,但是秦修決定這次還是将腦袋别在褲腰帶上,先都教驚風驚羽一些普通的拳腳功夫,等到他媳婦兒娶到手,再教驚風驚羽用兵器和其他功夫。
沒辦法,驚風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這種級别的璞玉在自己手裡埋沒了的話,秦修下半輩子都會後悔的。
已經做好決定要對皇後陽奉陰違了,所以對于皇後的一切條件秦修都答應的十分大方,反正也不會做不是嘛。
他倒是也沒有跟驚風驚羽多說什麼,畢竟還是兩個小孩子,保守不了太多秘密,隻是說了要教驚羽和驚風一樣的武功,反正剛開始也隻是教一些基礎,有他看着也不太可能受傷。
等到真的開始教正兒八經舞槍弄棒的功夫之後,就隻能看秦修和驚風驚羽的運氣了。
皇後那邊肯定是能瞞多久是多久,實在瞞不住了之後也隻好聽天由命。
于是在幾方人馬鬧騰了五六天之後,這件事情終于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驚風驚羽還是跟原來一樣,上午去麒麟殿,下午去修王府,晚上回昭和宮。
隻是原來每次到修王府之後驚羽總是要睡一覺之後再去練武場找驚風,為這個事情驚風也鬧過許多次,如今是兩個小家夥一到修王府就立刻去練武場了。
修王府的練武場本來是在地面上平地起了一個一尺的木頭台子,對于修習身形特别有幫助,但是前段時間被驚風驚羽拿榔頭把邊邊角角的木頭都給砸破了。
黃忠找人來修,結果發現因為砸的位置十分不規則,雖然看着隻有一小點破了,但是其實基本上每塊木闆上面都有或多或少的洞,所以隻能全部掀了重新做。
将這個事情禀告給了秦修,得讓他拿個對策出來。
秦修一聽工程這麼大,幹脆就說不用重新重新打個台子了,将原來的木頭全部拆了之後将地給重新用軟沙石鋪一遍,樹一陣梅花樁,再造幾個練手上功夫的銅人。
這個工程量有些大,一時半會兒看來是修不好的,秦修就在府裡找了個大院子,将院子中所有東西全部鏟平,先将這裡當作臨時的練武場。
雖然面積不夠大,但是好歹夠平整,好在驚風驚羽目前都還是在打基礎的階段,對練武場場地要求不高。
驚風驚羽能夠一起習武之後,不管是驚風還是驚羽的興緻都高了很多,一個兩個學起東西來可認真了。
仍然是從馬步開始練起。
本來驚風已經紮了一段時間的馬步了,秦修該教他一些拳腳。
但是這兩個家夥從來都是穿一條褲子站同一邊的,驚風幹嘛驚羽就要幹嘛,驚羽幹嘛驚風就要幹嘛,這樣一下來根本不可能同時教兩個人不同的東西。
秦修已經見識過他們倆同時出擊的戰鬥力,索性就從一樣的東西開始,反正馬步多紮紮也沒有壞處,下三路練穩了之後将來無論何時腿都不會晃,十分有利。
驚羽雖然覺得紮馬步很枯燥,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沒有在剛開始就吵着要跟驚風一起練,但是現在看到驚風也還是在跟她一起紮馬步,她也就老老實實的紮着了。
如果說之前秦修隻是從驚羽的筋骨看出來這孩子的武學天賦也絕對不低,現在卻是更加确認這件事情了。
她跟驚風一樣,似乎天生就知道如何運用自己的身體條件,沉腰,提胸,緊腿,連呼吸都是最佳的狀态。
秦修看着院子裡兩個紮馬步的動作都一模一樣的家夥,兩眼都在放光,仿佛是玉匠看到了絕世璞玉的眼神,是勢必要将對方打磨成瑾瑜的志在必得。
驚風驚羽跟同齡人不同的不僅僅是天生的聰穎,還有超乎尋常的專注力。
對于他們這個年紀的同齡人來說,專注似乎是不怎麼可能的事情,他們的心思很容易就會被分散,很難能長時間專注在一件事情上,所以麒麟殿的先生們都會隔上小半個時辰就讓他們休息一下再繼續講課。
但是雖然驚風驚羽精力旺盛格外調皮,但是當他們真正的做起事情來的時候,那種專注力連秦修這種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中都要時刻保持警惕的大将都十分震驚。
或許就是因為這份專注力,加上天生聰穎,對于同齡人十分艱難的任務對他們來說可以說是幾乎沒有難度,所以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去發散他們無處發散的精力,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去調皮搗蛋。
秦修堅信,他從昭和宮中“撿出來”的這兩個人絕對是目前大秦皇室武功天賦最好的兩個人。
所以哪怕其中有一個是身嬌肉貴的小公主,秦修也無論如何想要看看他們兩個人之後能在武學上走到何種地步。
盡管整幅心思都放在驚風驚羽身上了,但是秦修也沒有忘記催他皇嫂在他的婚事上多多上心。
畢竟他現在的狀态就是如履薄冰,雖然對于教授驚風驚羽武功一事十分興奮,但是也沒有忘記頭頂上還懸着皇嫂的一柄長劍,随時都有可能直接斬下來。
夜長夢多,隻是盡早将這件事情給定下來他才能比較安心。
他就不信生米煮成熟飯,他皇嫂發現真相之後還能把他熱乎乎的媳婦兒給退回去。
皇後後來也的确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為難秦修。
他好歹也是解決了皇後和驚風驚羽之間的麻煩,而且所有跟去修王府的宮人都說的是驚羽目前也一直就是在跟驚風一起紮馬步,一天下來也就小腿稍微酸一點,但是也沒有聽到驚風驚羽叫苦什麼的。
皇後了解驚風驚羽,雖然天生估計就不是什麼太過嬌弱的性子,但是如果真的是痛了的話肯定是會叫疼的,所以看樣子他們倆也沒有受多大的苦。
看樣子就真的像是秦修說的那樣,隻會教驚羽一點防身健體的拳腳功夫,絕對不會讓她受傷的。
于是皇後也感念秦修在這中間下的功夫,來來回回一個月辦了三場宴會,長安中差不多所有合适的适齡女子她都看了個遍。
在征詢完秦修和皇帝以及象征性的問過太後的意見之後,趕在秦修加冠前最後定下了禮部尚書的嫡長孫女李氏。
秦修是目前唯一有軍權在身的實權親王,在姻親選擇上就自動略過了那些在朝中重權在握的人家,不然的話哪怕皇帝再信任秦修也是在戳皇帝的心窩子。
秦修自然也是知道明哲保身的,當時皇後剛要幫他相看親事的時候就隐約給皇後提到過對方身份的問題。
皇後是詩書傳家的百年士族蕭氏的嫡長女,自然知道這其中顧慮,加上也當了十幾年的皇後,她跟秦修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自然是會替他找最合适的人。
禮部尚書出自河南李氏嫡支,李氏枝繁葉茂,聲名遠播。
雖然同是正三品六部尚書,但是禮部尚書同吏部尚書在朝中的地位并不一緻,後者掌官員人事變動,前者掌阖朝規制禮法,所以相比之下定然是禮部尚書更适合秦修。
秦修本人對王妃家世并無異議,他知道這已經是皇嫂能力範圍内能給他找到的最好的王妃了,皇後甚至還找了個機會讓秦修去偷偷見了眼李氏。
世家大族精心教養的嫡女,行至之間都有風度,秦修是滿意的。
雖然看上去肯定無趣了些,但是娶妻娶賢,秦修會和李氏相敬如賓,也希望自己的妻子能穩定住他的後宅。
皇後為秦修選妃的動靜不小,那幾場宴會明眼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修王身份尊貴,人品能力相貌都好,長安中有不少人早就盯上了修王妃那個位置。
有意修王妃位置的人自然是會在這宴會上好好表現,但是無意修王妃位置的人自然也隐晦的表現出來了。
皇後看的分明,心裡有數,李家是有意修王妃這個位置的,所以在她初步問過衆人的意見之後也就宣了李尚書的夫人進宮。
皇後這段時間的大動作基本上都是為了修王選妃,剛開始還為了掩飾皇室真實想法真真假假的宣了不少人單獨進宮,但是幾場宴會過後,這個時候再單獨宣禮部尚書的夫人進宮,就說明皇室已經有了決定了。
皇室和李家都有意此次婚事,自然是一拍即合。
尚書夫人後來又進了兩次宮,沒多久之後賜婚修王和李氏的聖旨就下到了李家,接下來就要行納彩問名三書六禮了。
這賜婚聖旨可是有規矩的,不是說皇帝看中了哪一對小兒女就能直接亂點鴛鴦譜的将兩個人湊到一起的,不然結親不成變成結仇,可謂是得不償失。
賜婚聖旨更多的是一種錦上添花的存在,當雙方已經私下裡商議過婚事确定要結為兒女親家了之後,如果有條件的話就會去求一封賜婚聖旨,彰顯皇室恩重。
事情定下來之後秦修松了一口長氣,不過很快還是重新提起心神。
雖然聖旨已下,但是他皇嫂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不到塵埃落定那一天他都不敢掉以輕心。
導緻他這麼謹小慎微患得患失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驚風驚羽,他們每在修王府一日,他的府中就要雞飛狗跳一日。
據黃忠隐晦表示,府中最近的修繕費用最近都因為驚風驚羽的破壞行為上漲了三倍。
雖然皇後會十分有良心的每次都送來修補費用,但是連秦修每日都覺得十分疲累,更何況他這阖府的下人,黃忠這些時日看着都老了不少,秦修看着實在是于心不忍。
唯一讓他能在如此高壓的環境下還能有點欣慰的就是驚風驚羽這兩個家夥的确沒有讓他看錯,真的是天生就是适合練武的。
他也是自小習武的人,知道剛開始習武的時候很多人會不得其法,哪怕身邊有再好的名師教導也會犯很多錯誤。
但是驚風驚羽卻很少犯錯,哪怕秦修現在隻是在教他們最基礎的拳腳功夫,但是他們從來都是一點就通,甚至是很快就能舉一反三,感覺他們天生就能控制他們的身體,隻要能把道理說懂了,他們自己就能調整好最佳的狀态。
秦修每日都感覺能被他們兩個人驚喜到,越發覺得自己瞞着皇後小心翼翼的活着是值得的。
驚羽這樣的練武奇才,甚至隐隐有超過驚風的趨勢,絕對不應該被埋沒在深宮中做一個被困在宮牆深深處的公主。
他們天分是好,悟性是高,但是到底肉體凡胎,練多了身上自然也會累。
剛開始他們還在紮馬步的時候每天還能想辦法在修王府搞東搞西破壞力十足,到後來每天他們累到都沒有心思調皮了。
秦修見狀訓練起他們來就更不客氣了,既可以讓他們練功又可以減少他們府裡的修繕費用,簡直是一舉兩得啊。
雖然小皇叔最近對他們十分不好,但是驚風驚羽是兩個善良的孩子,所以聽說小皇叔要娶妻了之後還是想辦法給小皇叔準備了個禮物,隔天去修王府的時候特意帶上了,準備給小皇叔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