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空姐的服飾都變了，變成了安禾在登機台見過的服務員那樣。她們一身酒紅色的衣裙在過道中穿梭，言語溫柔的安撫受驚的旅客，并推着餐車給每個人分發零食飲品。

安禾接過巧克力，好奇的看着這些空姐。

“小姐，請問還有什麼需求嗎？”

“沒有了，謝謝。”

看着面前這個彎下腰和她對話的空姐，又看了一眼正在推車的空姐，察覺到她的視線後，她還對她笑了笑。

這兩位空姐長得一模一樣。

她們向後走去，安禾垂下視線，看着她們裙擺的紗，掩蓋了她們的腿腳——沒有腿腳！她們是懸浮着的。

安禾擡起頭，原本已經走了的空姐又出現面前，“小姐，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安禾扣了扣手指，她的怪毛病，和人對話時總是緊張，況且面前的大概率也不是人。

“我、我想喝可樂，請問有嗎？”

“有的，但隻有冰的……好的，請您慢用，如果還有需要請按呼叫鈴。”

“好的，謝謝。”

安禾捧着泛着冰汽的可樂，緩了一會腦子。慢慢的，她的臉漸漸發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管怎麼說，和人對話真是太難了，可她還是做到了，她真棒！

安禾由于個人特殊原因，自十二歲起就再也沒有去上過學，上大學前，一直獨自生活。大學三年中，她并不住校，她家離學校也就兩三小時的車程。平時小組作業她都是獨自完成然後加上組員名字，基本上和同班同專業的同學都沒有溝通。說得上是正常的社交經曆那就隻有她加入的科研團隊裡的師哥師姐和老師。

安禾歎了一口氣。

她還是習慣和比自己小很多，或者大很多歲的人說話。

安禾情感上存在缺陷。沒有腿怪異的空姐，穿着臃腫的奇怪考生，警告不要上飛機，一個恍惚就被換了位置……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隐約中已經透露出恐怖的氣息。可是安禾害怕一瞬後，就将這些恐怖氣息的事情像是合理的融入她認知中的正常生活。或許她認為的正常本就不正常。

或許，不如說，她不在意。不在意會不會看見很恐怖的東西，更不在意會不會威脅到她的生命。

這些詭異、奇怪、恐怖、非正常的事情，安禾不在意。

安禾閉上了眼睛，把五感慢慢的鋪滿整個飛機，在腦海中構造出飛機每一個地方的實時圖景。

她感覺到眼睛熱熱的，臉熱熱的，身上也熱熱的。

她沒發覺，自己的眼睛、鼻子、嘴角都溢出了血來。

這架飛機分成了三個艙房。頭等艙在頭部，有20個位次；商務艙在頭等艙的後面，有30個位次；經濟艙則有250個位次。

現在頭等艙有兩個劫匪，一個安禾不認識，一個就是剛才的王登科。商務艙沒有劫匪，倒是有一位空姐坐在前面。經濟艙分成三個部分，前端、中身、尾部。前端是萬清在守着，中身則是陸十方，尾部是一位有着一米八身高的小蘿莉，穿着簡單款式的暗黑風格的洛麗塔，她沒坐着，而是站過道，靠在座椅上，嘴上叼着根長長的、白色的細棍子，右手轉着把金色的手槍。

陸十方自從廣播後就離開了。

感覺廣播是一個信号，至少他們劫持飛機的第一步沒問題了。

安禾，倒是好奇他們嘴中的“守位”背後的含義。感覺是說對飛機上各個部位的控制，安禾覺得不是。

“分界”的存在明明能讓飛機上的乘客，一天兩夜到了巴克斯利亞島都不會被發現，難道是因為使用這個要消耗什麼東西？

安禾不清楚，若是真的想成功劫機，對于消耗什麼東西應該不會舍不得，難道是沒有，或是不夠？

安禾心底隐隐有一個答案。

這群劫匪要做的事情不能瞞着群衆。

細想一點，同類失效法則，所以“分界”不可以使用了。

安禾“視線”移到駕駛室。沒有發現，頭等艙裡那個她不認識的人突然擡頭看了一眼駕駛室，低聲嘀咕了一句，“怎麼感覺到了遊木馬的氣息，真是奇怪。”

王登科捧着書，翻過一頁，頭也不擡，用他獨特的沉弱和緩的聲音道：“老大上機時在駕駛室殺了兩隻遊木馬，氣味應該還沒有散。”

“也是。”雖然那個人奇怪遊木馬死了後有氣味嗎？但是還是勉強覺得王登科說的也有道理。

安禾這邊，剛進去時，就看見站立着的陸十方，他正看着前方，透過擋風窗，天空暗亮，能看到飛機下邊厚厚的雲層，偶爾還能看見一些城市的燈光，大多時候就是單調的暗，單調的黑，還有耳邊無法忽視的轟鳴聲。

“遊木馬都要殺掉嗎？”

陸十方的聲音突然響起。

接着，響起了另一道男聲，“分情況。”

“在人類世界就變成的遊木馬，手上都沾過人命了。再過一天，進入異域後，如果遊木馬能保持理智就不殺，把他們交給神仙教母換積分；如果不能，就殺了。”

說話的男人坐在主駕駛位置上，安禾其實不太能看清楚他。

不過，男聲，清冽冰冷，聽着就是一個心腸很硬的人。

接着他們又讨論了很多，什麼遊樂園、什麼選拔者、什麼繼位……安禾聽不懂，又有點累了，就想把五感收回來。

“白娘娘那一班人選的祭品全死了，賽拉的排位從第八名升到第六名了。”陸十方說。

安禾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