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然轉身叫住了她,轉向的腳步還沒有踩踏實,身體先應聲停下來,多麼可怕的潛意識反應,周悅皺了皺眉頭。
兩人在窗台邊的走道上僵持,恍惚間,前方有聲音傳過來。
葉然:“一定要每次看到我就走嗎?”
周悅覺得她這句話好笑,自己這樣看到人就跑的樣子,也很可笑。
轉身淡定地走到窗邊,顯得盡量自然些。
兩人矗立在窗邊,看着窗外地花草樹木,都沉默着。
葉然率先打破僵局,望向她關心地問:“不适應嗎?”
周悅冷漠地看着别處,回答:“還好。”
“在醫院,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就走了。”
周悅有點煩躁了,語氣不善:“葉總,你和我有必要說什麼嗎?”
葉然有點急了,“周悅……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這一切的。”
周悅想到剛剛記者的提問,肖楚甯的态度,此刻葉然的說辭,都太矛盾了。
她就像一個小醜一樣,無聲地瑟縮在這種矛盾裡。
她讨厭這種感覺,轉頭用絕望地眼神掃視着葉然。
漫步走向葉然,停在她的腳邊,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小聲地說:“葉總,我有必要再跟您強調下,我們沒有關系了。”
決絕地話語穿透她的耳蝸,刺向心口。
在葉然還在緩沖時,她接着給出了沉重一擊:“祝葉總和男朋友百年好合,到時候不用通知我了,我不配。”
說完後,周悅漠然地轉身離開。
葉然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冷漠的眼神,決絕的背影。瞳孔震蕩,腳步虛無的後退兩步,伸手撐住窗台。
經過這麼多困難,都不曾讓葉然害怕過,因為她知道周悅沒有偏航,這樣她就能一往無前。
但這回她真的怕了,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周悅在自己設想的軌道裡失控了。
周悅回到座位上,掩飾好内心的苦悶,繼續陪在老夫人身邊,應付大家。
恍惚地視角裡,葉然和肖楚甯也端着酒杯向這邊走來。
兩人禮貌地向老夫人和周悅打招呼,裝得真的很像兩個陌生人,甚至還能笑着感謝趙家的熱情款待。
“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
周悅和葉然又回到自己原本的立場上,仿佛剛才在後花園窗台邊對話的兩人,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看,成年人的虛僞就是如此這般輕松。
老夫人欣喜地望着面前的年輕人,一改之前的商業口吻,語氣中多了幾份欣賞。
“小葉總青出于藍啊,比你父親更有擔當啊!”
葉然謙虛地回話:“承蒙大家關照,才能這麼快适應國内的發展,特别是像老夫人這樣的前輩,願意給晚輩機會。”
老夫人在她這番話後,對葉然更是另眼相待。她們那個年代的過來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年輕一代手高眼低。
意味深長地瞧着眼前的葉然,又想到了今天一直乖巧跟在自己身邊的周悅,眼裡皆是對年輕一輩的贊許。
如果自己的女兒還在,也該這般優秀的……
周悅木然地面對這兩人在自己面前交談,不露神色地陪着,陪着飲了一口酒便坐下了。
老夫人察覺到周悅的情緒不對,自己也乏了,該打地招呼都做了,便讓她跟自己一起離場了。
葉然看着周悅扶着老夫人離去的背影,對這場晚會也失去了興趣。
肖楚甯端着兩個酒杯,走到她身旁,将酒遞給她。
葉然抿了一口,細長的丹鳳眼凝視着杯中的紅色液體,五味雜陳。
“我先走了,趙公子那裡,你去認識下。”
放下酒杯,葉然沒等肖楚甯答應便徑直地離開了。
肖楚甯肅穆地看着她的背影,将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嘴角上揚,露出親善的面孔走向趙大公子。
在回家的路上,周悅的腦袋就開始暈眩,紅酒的後勁兒上來了。
頂着不适感,步伐緩慢地打開門,踉踉跄跄地打開客廳的小燈。
将裹了一晚上的修身晚禮服脫了下來,扔在一旁。打着赤腳走到沙發邊,迷糊地将自己縮在沙發裡。
但眼睛剛閉上,腦海裡都是那個女人的身影和對自己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一晚上的憋屈,憤懑,爬上心頭,閉眼又睡不着了。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有消息進來。
昏黃的小燈和屏幕亮起的白光,都映襯在周悅臉上,照着她頹廢的模樣。
等手機屏幕的光亮暗下去,周悅緩慢地爬了起來,沒有看信息。
面無表情地走到吧台的酒櫃前,開了一瓶酒,舉着瓶嘴就往口裡灌。
從吧台一路喝到沙發上,衣領被酒水濡濕,嘴裡斷斷續續地念叨着:“滾遠點,都滾……”
周悅想用酒精驅趕心裡的念想,結束這荒唐又難過的一天。
但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