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悅拿出零食,想分給小女孩吃,卻被旁邊一直沒出聲地女孩媽媽打斷。
她将女兒的頭拔到一邊,嘴裡念叨着:“我沒給你吃的嗎?”語氣不善且刻薄。奶奶也不好說什麼,抱住孫女拍拍她的背,護在懷裡。
周悅伸出去的手頓住了,一時尴尬不已。葉然順勢接過,吃了一些,眼睛盯着女孩媽媽,隻見對方翻了個白眼就閉眼睡覺了。
收回視線,葉然拍拍她的手,讓她别在意。
看着小女孩委屈地縮在奶奶身上,這讓周悅心裡很不舒服,她想不通為什麼對自己的女兒這麼刻薄。
葉然捏捏她的手,懂她情緒裡的波動。
車程過半,車廂裡的人多半在閉眼休息,對面的兩個大人都睡着了,隻有小女孩還睜着眼,低頭看着自己的腳。
葉然悄悄地拿出了兩顆糖給周悅。
周悅:“一顆就夠了。”
葉然眼眸朝小女孩的方向眨了眨,周悅看過去,小女孩正無措地看着她們。
葉然轉頭伏在她耳邊說:“你吃一顆後,再問她要嗎?”
周悅瞬間就懂了,唇角動了動,眼神有光地看向葉然,笑着點點頭。
含着糖,将糖果抵到小女孩面前,親和地望着她,用口型說:吃一顆嗎?
小女孩看看睡着地奶奶和媽媽,怯怯地搖搖頭。
仿似能理解小女孩的顧忌,周悅收回了糖。
她靈機一動,拿出筆,讓葉然在自己手掌上畫了一顆糖,撐開給小女孩看,口型問:畫一個嗎?
小女孩這回沒有拒絕,反而情緒好轉了些,露出了剛開始的呆萌笑臉。
乖巧地伸出小手,擱在桌子上,方便葉然繪畫。
鼻尖觸到時,還害羞地縮了縮,被葉然輕柔地捏住了,揉揉她的小肉手,對她親和地笑着。
這下小女孩臉上的笑更肆意了,眼睛笑成了月牙彎,但她還是忍着不出聲。
很快,一副簡筆的糖果圖畫出現在小女孩的掌心,筆墨還未幹,她攤開手晾着,另一隻手墊在下面,很珍惜地樣子。
小女孩低着頭瞧着手心的糖果畫,無聲地笑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一刻,不知道是誰治愈了誰,周悅竟有一瞬的淚意。
葉然将她所有的情緒變化看在眼裡,拉起她的手掌,也畫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糖果畫。
這樣三個人的手上各有一副了,是獨屬她們三個人。
這場啞劇的唯一場外見證人,小女孩的奶奶,她并沒睡着。
一家三口中途到站下車,小女孩媽媽自顧自地先起身下車,老奶奶抱着孩子在臨别時感謝了周悅和葉然。
小女孩在奶奶的懷裡,招手向她倆道别,三人招手的手心裡都有一個糖果圖案,那是她們相識的暗号。
小女孩永遠存在于她們的旅途裡,成就了這個寒冬裡很溫暖的記憶……
——
葉然如數家珍般将她們短暫的校園生活傾訴給了林曉萌,那些記憶曾陪伴她渡過在異國他鄉的艱難苦楚,和日日夜夜個思念的時光。
林曉萌看着此時仍陷在回憶裡的葉然,幸福又心酸的情緒堆砌在她心頭。
這世間怎麼就容不下兩個簡單相愛的人呢?
即便是兩個女人,又何妨?
林曉萌猜測後面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我依稀記得…那年還是我去車站接的你倆。”
“是啊!我和周悅去北城上學後,你留在了南城,那時半年沒見了,難得見一面。”
“我們仨碰面後,就跑去我們在南城常吃的火鍋店幹飯,那時多好啊!”林曉萌也很感懷往事。
突然記起什麼,她假裝生氣地說:“真不夠意思,都過了半年,我才知道你們在一起了;更過分的是,過了十年我才知道你們在一起的經曆。”
葉然抿然一笑,娓娓道來:“我和周悅那時本沒有想隐瞞你,我們也是快開學才在一起,想着以後有機會當面跟你坦白的。”
“我還以為你們根本不在意我這個朋友呢?當時你出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林曉萌确實委屈過,自己一心當成閨蜜好朋友的人,什麼事情都沒跟自己說過,都是自己屁颠屁颠地追在後面。
“怎麼會呢?後來出國确實是很突然……”葉然訴說的聲音越來越低,情緒明顯低落了。
眼眸轉向窗外的風景,不遠處跨江大橋的燈光正閃爍着霓彩,五顔六色,卻照不亮她心底的幽深。
“後來發生什麼了?”林曉萌一直很疑惑兩人當初分開的原因,曾追問過,但都閉口不談。
葉然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看着她,被痛苦的目光鎖住的林曉萌,也有了片刻遲疑。
那眼神裡……仿佛還暗藏着多年前離别時的絕望,和十年默默守望的無助,甚至是對某些人的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