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嶄新一天的晨輝照進窗台,點亮一室光輝,她就會從龜殼裡伸出來,舒展麻木的身體,喚醒枯竭的靈魂。這樣的日夜她經曆過很多,一夜未眠,也毫不在意。
還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去完成、去要一個結果。
洗漱過後,化上重妝,遮蓋蒼白虛弱的臉色,濃豔的口紅點綴在唇間;穿上一身黑色精緻正裝,紅底黑色高跟鞋踩于腳下,眼底不經意間顯露一抹清冷矜貴。
她就這樣平靜淡然地走進了自己的總裁辦公室,忽視公司所有人直勾勾的目光。
“今天所有有幸見過葉總的人,真是神明庇佑才能見到這麼人神共憤的美貌。”方助理已經花癡了一上午了,這會兒午休還忍不住和小姐妹感歎。
“如果我是個彎的,第一個拜倒在她的西裝褲下……”
下午,方助理一臉花癡地走進來,露着花癡的笑容盯着葉然,笑得一臉谄媚,“葉總,您找我?”
葉然頭都沒擡,正在一目十行地浏覽項目資料,徑直吩咐道:“把晚上的安排推了,幫我定飛北城的機票。”
方助理馬上認真回答:“好的,需要我跟您一起去嗎?”
“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一天了,她以為自己經過一晚的消化,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的。但隻要她一停下來,那些個念頭直往外蹦,攪得她心神不甯。
“還是一樣,對外行蹤保密,如果有人問就說我被楚甯叫走了。”葉然擡頭凝視着她,囑咐着,神情嚴肅。
“嗯,葉總放心,我會安排好。”方助理點頭示意,走到門口時又被叫住。
“幫我倒一杯溫水,謝謝!”
“好的,葉總。”
葉然拿出回國前心理醫生給自己準備的藥劑,吞服了兩片,藥瓶裡的量已經不多了……
晚上七點十五分,葉然坐上了飛往北城的飛機。在關機前,向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手機号碼發送了一個好友申請:我是葉然。
她說過很多次的想和周悅聊聊,其實并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或者她隻是在等周悅的一個态度、一個表情,才能支撐她為自己解釋點什麼。
但葉然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等到這個機會的來臨……
暮色茫茫,南城的夜燈已然亮起,她眺望着漸行漸遠的城市光點,逐漸變得模糊一片,如她此刻的内心,一樣混沌不清。
她很少會在自己沒想清楚的情況下貿然行動,她習慣了凡事精細籌劃和嚴密布局,這是她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
但在每次出現跟周悅有關的事時,就完全失效,變得混亂和局促,甚至做些頭腦發熱的沖動行徑,就像此刻。
她完全不知道這一晚能不能見到周悅。
即便她見到了,又能說什麼呢?
自己又想要一個什麼結果呢?
她将希望寄托在那條可能會石沉大海的好友申請,念頭在腦海盤旋:
如果通過了,她就去見周悅;如果杳無音訊,她就在樓下遠遠看一眼就走。
默默阖上眼眸,面容一派娴靜淡雅,除了交握着的雙手在較勁兒交纏,沒有人能看出這個氣質斐然的女人,此時的内心是多麼的焦灼。
三小時的飛行時長對早已習慣國際長途飛行的葉然來說,本該是輕松短暫的,但這一次确倍感煎熬和漫長。
從下飛機到現在坐上車,葉然一直将手機緊捏在手心,瞳孔緊盯着黑屏的手機。
她還沒敢開機。
前排的專職司機從接到人那一刻開始,就被葉然的低氣壓所震懾,一路唯唯諾諾。
為了确認目的地的方位,他謹慎地出聲詢問:“葉總,我先送您去酒店嗎?”
葉然沒有回答他,但手指動了動,點了點開機鍵。
在幽靜暗淡的車廂後排,泛起突兀的白光,照着葉然始終面無表情的臉,她凝視着屏幕上一個個彈出的消息提示。
界面上微信聊天APP顯示有六條消息,紅綠色的對比色同時出現在一個軟件上,紮眼又窒息。
葉然就這樣注視着,第一次覺得點開這個軟件,竟然需要她做一番心理準備。平時面對數額巨大的項目,她都沒有這般躊躇過。
想想不免覺得好笑了,她都快三十的人了,這是在幹什麼呢?
纖細白皙的拇指在正上方停頓了一下,冷靜果決地點開,出現在聊天界面前幾列的都是工作消息。
一掃而過後,當看到自己的消息列表裡出現了那個棕色背景的籃球頭像時,瞳孔明顯地收縮。仿佛還不敢置信,在僅有手機亮光的車廂内,葉然眨了眨眼,頭像還在……
第一次點開她與周悅的聊天框,界面上:你已添加了Z.Z,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葉然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在這一刻才得到了釋放。
手機熄屏,車廂再次歸于黝黑,将神色收斂其中。緊蹙的眉梢慢慢放緩,眸光趨于柔和,唇角微揚,如此這般才會放縱自己的好心情外溢。
這是她們分隔十年後,第一次建立這樣的個人聯系,恍如隔日……
對平常人一個細微末節的舉措,對她而言,都要鼓足十二分的勇氣和百分之百的籌謀。
對葉然來說,這一刻的雀躍不亞于任何一場高規格的商業成功。
葉然平複好波動後的情緒,語調清冷地說:“車子留下,你打車回去休息,後續的安排等方助理通知。”
“好的,葉總。”司機快速地下車,這樣的安排對他來說是極好的。
下車後,看着葉然疾馳而去的車尾燈,司機才深深地喘息。剛才車廂裡的靜默,現在想想都讓他窒息,惹不起。
黑色的卡宴穿梭在城市的喧嚣裡,将暗夜膨脹的欲望甩在身後。
葉然的心境卻出奇的平靜,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