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梁雪瑩都在自己新租的房子裡清掃洗曬,直到太陽西下,房子裡終于煥然一新、有了生氣。
喝水休息的時候,手機響起了微信提示聲。
梁雪瑩解鎖了手機查看,是黃棣發來了消息,問她:【今晚回家吃飯嗎?】
她望着這條消息,怔愣了許久。
曾經,她也是這麼每日問他回不回家吃晚飯。因為她下班早,回家會先路過菜場買菜,然後做好飯等他回來,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大女兒黃欣雨出生。大女兒降生,婆婆便來幫忙帶孩子。五年裡,日子過得磕磕碰碰,這其中不乏婆媳關系不和引起的争吵,但總體上還是過得去的。有婆婆在,她不用每日下班後做飯,但還是會習慣性問他回不回家吃飯。即使她忙得忘記問了,黃棣也會主動給她發消息說一聲。
黃棣升職後,大概是因為面對微妙的同事關系、工作壓力,以及二女兒黃昕淩出生、黃欣雨升入小學這些事夾雜在一起,他的性情大變。他不僅因為一些小事對黃欣雨破口大罵,甚至對維護孩子的梁雪瑩也一起辱罵,這種辱罵變得越來越頻繁,漸漸成了得家常便飯。
她也不再問他回不回家吃飯。黃棣自己不回家吃飯,也不再跟她說,而是跟婆婆講。
她苦笑了兩聲,曾經自己發過無數次的微信消息,昨天和今天,她竟然收到了兩次,都來自于黃棣。
這是想和自己從歸于好嗎?
可她已經不想了。
給過他太多次機會,可他隻會一次次挑戰她忍耐的極限。
上海的房價之高,讓她望而生畏。每個月的房貸,加上養孩子的花銷,再加上自己每月的花費,如果再加上高額的房租,她就真地存不到什麼錢了。
所以,她就選擇了忍。黃棣罵她的時候,她就對自己說:忍着吧,别回嘴,這樣就能省了房租錢。
可黃棣的脾氣越來越超乎她的想象:他從最開始的偶爾發脾氣,到每天發發脾氣,到現在的從早到晚都在發脾氣!
她也想過,就像婆婆和公公的相處一樣,這麼忍着,忍到孩子們大了,自己的人生過了一大半,黃棣的脾氣也随之收斂,這個家也就守住了。就是所謂的苦盡甘來。
直到“王先生”的出現,讓她有了新的想法。他給了她希望,但僅僅隻維持了一個月,随着錢被騙走,真相大白,她的想法隻不過是黃粱一夢。
然而,因為“王先生”,她也打開了新想法的大門。雖然他給她編織的隻是一個夢,卻在她的内心播下了一顆種子,一顆“我要脫離暴躁男人”的火種。
想要脫離黃棣,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分居。
在她這個想法最強烈的時候,正好沈烨給她介紹了價格這麼低的房子,她當然不想錯過。
房子租好了,自己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梁雪瑩當做沒看到那條消息,退出了微信界面,點開了網上買菜的小程序。她打算做幾道菜,慶祝自己的喬遷之喜。
買好菜,她又回到微信,給沈烨發消息:【沈警官,今晚賞臉來吃頓晚飯嗎?慶祝我搬新家。】
手機一振,她以為是沈烨回她消息了,卻沒想到是黃棣的微信視頻電話跳了出來。
梁雪瑩猶豫了:該不該接。
不接的話,他一定會锲而不舍地再次打來。但她不想接,她不想讓那人看到自己租的房子。
等到那視頻電話自動挂斷後,梁雪瑩才在微信上回他:【不回去吃。你自己吃吧。】
這回,手機終于安靜了。
梁雪瑩再次調到沈烨的微信聊天框,想問他:【在忙嗎?】
這話還沒發出去,便見聊天框頂端顯示【正在輸入……】,梁雪瑩便停了打字。
很快,沈烨回複她:【抱歉,已經吃過了。】
看到這句話時,梁雪瑩有些許的失望。喬遷之喜,竟無人分享。
但很快,她便釋然了。如果期望與他人分享自己的快樂,她為啥還要離開黃棣呢?
以後,快樂是她,難過是她,皆與他人無關。
菜送到了,梁雪瑩去樓下取了菜,剛到家,手機又響了。是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接起,梁雪瑩問道:“您好,哪位?”
“您的外賣送到了,麻煩到樓棟門口來取。”
梁雪瑩愣了一下,“我沒叫外賣啊。”
“請問您是姓梁嗎?手機尾号xxxx?”
“是我,沒錯。”梁雪瑩滿頭霧水,“……你們可以看到是誰下的訂單嗎?”
“您稍等。”
片刻後,那快遞小哥說:“不好意思,我們隻能看到收貨地址、收貨人信息。”
梁雪瑩歎了口氣,叫他稍等,随即下樓。
走到樓棟門口,便瞧見樓棟的玻璃門外站了個人,穿着某團的外賣服,一手拎着一個大大的一次性保溫袋。
外賣員見到人,問道:“請問您是姓梁嗎?”
梁雪瑩點頭。
外賣員便将一次性保溫袋遞給她,“您的外賣,請簽收。”
梁雪瑩接過,低頭正要确認袋上的收件信息,那外賣員果斷轉身離開了。
梁雪瑩:“……”
收件地址、她的手機号和姓都沒錯。
她瞧着這外賣袋,幾分發怔。
知道她現在住址的人,也就沈烨了。
可他一聲不吭地給自己點外賣,是個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