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厲害話音剛落,一道紅影就無聲無息的落在了上首的軟榻上。
“說吧。”鳳燿之斜倚在軟塌的扶手上,手指不停的撚着鳳羽戒,看了侯厲害一眼,若無其事的問:“你這次過去,你們小殿下又唠唠叨叨的說了一堆話吧?”
“這……”侯厲害張了張大嘴,撓了撓後腦勺,吞吞吐吐:“小殿下她……她……”
“她怎麼了?”鳳燿之猛地坐直身體,眉頭蹙起,咬牙切齒道:“本座就知道她不會老實!她是不是又把自己搞昏過去了?”
不等侯厲害回答,他又眯起眼睛看向侯厲害,眼神帶着一絲寒意:“你怎麼不多留兩天看護一下她?”
侯厲害不敢置信的盯着鳳燿之,聞言,猛地打了個寒顫,他總算明白蟲子所說的‘尊上對小殿下格外不同’是怎麼一回事了。
可鳳燿之越是這樣,他才越不敢說啊!
“你要是再不說話,本座就削了你的舌頭。”那小騙子到底怎麼樣了?!
見侯厲害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鳳燿之抿着唇,手指快速的敲擊着大腿,微微俯下身,語氣綿裡藏針:“放心,割下來,本座還有辦法讓它長回去。”
他緩緩勾唇,聲音放輕:“停幾秒,割幾次。”
“主上饒命啊!”侯厲害‘撲通’跪倒在地,涕泗橫流,聲音中帶着驚慌:“小殿下、小殿下不見了!”
“轟!”鳳凰真火不受控制的從鳳燿之周身冒出,頃刻間把軟塌從中間燒斷,剩下的轟然墜地,又緊跟着一起被焚毀。
侯厲害吓得縮了縮脖子,膝蓋悄悄後退,往門口的方向挪動。
鳳燿之站直身體,揉了揉手腕,眼中浮起無數紅血絲,牙齒上下磨了磨,渾身都透着刻骨的陰寒:“不見了?”
他聲音淡淡,帶着幾分譏諷之意。
“……是。”鳳燿之現在這樣,瞬間讓侯厲害回想起當年與他的初見。
——
當年侯厲害眼睜睜看着一身白衣被鮮血浸透的俊美少年從屍身血海中走出,少年走得很慢,但每走一步,地上便會多出一排血色的斑點。臉色蒼白的似乎是冰雪雕琢而成,但眉宇間的戾氣卻讓人不敢直視。
“要麼奉我為尊。”紫色幽火在少年之間冒出,又立刻泛着霧氣消失,“要麼死。”
說這話時,少年的腿還在輕輕顫抖,嘴唇更毫無血色,唯有一張臉被保護得很好,沒被任何污漬沾染。
看似外強中幹,但侯厲害毫不懷疑如果他反抗,死的一定不會是少年。
侯厲害吓破了膽,心甘情願的雙膝跪地,額頭貼在少年腳下的地面,恭恭敬敬叫了一聲“主上”。
轉眼,就是一千多年。
——
初見的印象太深刻,哪怕鳳燿之常年不回妖境,哪怕其他妖主都心懷反意、處處排擠針對他,侯厲害也從不敢動背叛的念頭。
況且,妖境本就弱肉強食,侯厲害猿猴出身遠比不上其他妖主實力強,若不是衆妖清楚他是鳳燿之的親信,心中忌憚,說不定侯厲害也早就被殺死,甚至連一根骨頭都留不下。
此時看着鳳燿之嘴角譏诮的弧度,侯厲害情不自禁伏低身體,顫聲道:“小殿下許是自己走的,結界未被破壞……”
侯厲害心中暗罵,到底誰這麼找死?連鳳凰的虛頸都敢碰!
“若非得本座許可,沒人進得了栖鳳山。”鳳燿之似笑非笑的瞥了侯厲害一眼,垂下眼眸,聲音聽上去有些缥缈:“怎麼就不肯聽話呢……”小騙子,就該被打斷腿捆起來。
侯厲害聽得忍不住戰栗起來,眼角餘光就見紅影閃過,他連忙擡頭,喊住快要走到門口的鳳燿之:“主上!”
鳳燿之轉着鳳羽戒,微微扭頭,“你要阻止本座?”
他的眼神仿佛在說敢阻止你就死定了,侯厲害跪着往前爬了兩步,忙不疊說道:“主上請聽屬下一言!若您覺得屬下說的不對,再走屬下絕不阻攔!”
鳳燿之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起來,長話短說。”
“是!”侯厲害立刻站起身,不敢有絲毫遲疑:“屬下從栖鳳山出來後,偷偷潛入了望仙宗,沒有找到小殿下,卻聽到他們說派了弟子去凡俗界救濟凡人積攢功德,想來小殿下也跟着一起去了。”
鳳燿之微微颔首,葉一片之前就想過去凡俗界積攢功德,隻不過被他阻止了而已。
見他點頭,侯厲害松了口氣:“那凡俗界靈氣幾近于無,妖氣更是完全沒有,但範圍卻偏偏比妖境和人境的修真界加起來還要大。主上要是親自去找,不光實力受限,恐怕而且也很難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小殿下。”
“依屬下看,不如主上仍舊坐鎮妖境,屬下帶一些手下去找。”看鳳燿之眯着眼、表情不善的盯着自己,侯厲害連忙解釋道:“若主上離開妖境,屬下壓制不了群妖,也暴露了小殿下在主上心裡的地位。”
“但主上若是坐鎮妖境,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屬下更能專心幫您尋找小殿下啊!”
鳳燿之沉思片刻,手指劃過鳳羽戒,終于點了點頭,“一月為期。”
如果一個月時間侯厲害還沒找到葉一片,那他少不得要給妖境和人境的那些阻礙找點事情幹了。
鳳燿之輕笑一聲,低垂的眼眸中劃過一道晦暗的狠戾。
陽光透過殿門落在他身上,在其身後的地闆上映照出血色的陰影。
侯厲害張了張嘴,咬牙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