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悅地眯了下眼眸,心裡剛想着要不要趁那人沒來,先去欺負下這個壞他好事的小子,偏偏就忽然心有所感,轉身看向了他方才設下感應陣法的地方。
感應陣法之上,一點強烈的空間波動驟然閃現,僅僅兩三個呼吸的時間,那空間波動便擴張成了一扇界門。
有人從門内走了出來,看見那戴面具的錦衣男人和其面前正運作的傳影法器,便淡淡問了句:“在看什麼?”
“自然是看你們奪乾宗那位二少啊,”戴面具的錦衣男人收斂了方才的心思,嘿嘿一笑,側身朝旁退開了些,将那幻象虛影讓了出來,“他玩得很開心呢,怕是已經忘了自己還身在秘境裡。”
從界門走出來的人目光瞥向那幻象虛影,眸底似是隐隐一動。
完全與真人等大的幻象虛影中,少年露着光潔的手臂和小腿,赤腳跪在沙灘上,正試圖把一個不斷扭動的小爐子埋進沙子裡,被小爐子掙紮着蹦出來後,少年倒在地上哈哈大笑,可還沒笑完就被小爐子踢了滿臉的沙子,少年坐起身淡定抹了把臉,呸呸兩下吐掉嘴裡的沙子,猛地蹿起來就朝蹬着三條小腿兒要逃跑的小爐子撲了過去……
“别說,這小子還挺有意思的……”面具男人滑到嘴邊的輕笑還沒出口,便感覺旁邊人目色不善地睨着他,他偏臉看過去,發現竟真的不是錯覺,“……怎麼了?我沒惹你吧?”
“東西呢?”
“要東西就要東西,瞪我做什麼。”面具男人不滿地嘀咕着,翻手拿出一堆服飾雜物遞了過去,“其實咱倆身形這麼像,你為什麼不直接穿我身上的?反正我出去前也得把這身換下來。”
對方沒說話,隻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你這家夥!好歹我也是你表兄!為了你,還專門冒險進了這無我墟來,你居然嫌棄我?!”
對方這次連看都沒看他,隻将他遞過來的東西一件件換在了身上。
面具男人哼了聲,“除了臉沒一處讨人喜歡的家夥,怎麼就偏偏是我表弟呢!”他忍不住又看向那幻象虛影中玩沙子的少年,感歎:“你看看人家祁二少,同樣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卻比你活潑可愛多了,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弟弟啊!……嗯?你幹嘛?那是我的觀海碟!”
“現在是我的了。”
“哈!你這還沒怎麼呢就開始霸道了?真讓你拿到玄武铠你還不得上天啊!”
回應他的是一套怼臉扔過來的暗色勁裝。
“我過來那個秘境有幾個其他宗門的修者,你過去随便轉轉,碰見運氣不好死了的就給他換上,死得讓人認不出來那種最好。”
面具男人語氣不爽:“不用你教,我懂!”他把臉上面具拿了下來,露出一張濃眉大眼略帶娃娃氣的臉,“面具可就這一個,你要嫌棄我就帶走了。”
對方看着他手裡的面具遲疑了會兒,最終還是伸手接了過去,“走吧。”
“急什麼,我還想去找祁二少玩會兒……你幹嘛又瞪我?我又不會對他不利!再說了,從現在起,你是‘甯薄霄’,已經不是奪乾宗的‘紀雲滄’了,那小子如何跟你也沒關系吧!”
“……”
“對了,趕快把你的臉變回來,這張臉真不好看。”
對方沒說話,直接把面具戴在了臉上,整個人俨然成了他之前的模樣。
“……不是我說啊,咱倆也就臉長得不一樣,不然真跟孿生兄弟似的!幹脆你随我姑母姓師吧?我叫師行涯,你叫師薄霄,多好……喂,說說而已,你拿劍幹嘛!”
對方手中那柄通體幽黑的靈劍,劍尖直接指向界門。
師行涯狠狠撇了下嘴,嘟囔:“劍修了不起麼!”行動上卻毫不遲疑,邊往那道界門走,邊将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扔進了儲物戒,擡手揮了揮,“那你自己小心吧,我把‘紀雲滄’的屍身找好就出去等你了。”
“嗯。”
“哎,不行,我還想最後叮囑你一句,”師行涯停在界門前回過頭來,“那個祁二少,如果你想帶着他我也不反對,但決不能耽誤你的大事,畢竟為了這一天,整個天谕城都為之費心了這麼多年。”
“……我知道。不會讓你們失望。”
“那行,我走了。”
師行涯邁入界門不見了蹤影,那道界門也緊跟着坍縮消失了。
揮劍将地上的感應陣法破壞後,已經改名換姓的某人原地靜默地站了會兒,閉眼輕輕吐了口氣。
明明,早就為這一天做好準備了不是麼?為什麼此刻卻會,對那個注定要被舍棄的身份,有點不舍呢……
翻手拿出方才從師行涯那裡強搶來的傳影法器觀海碟,注入靈力再次将之激發,在與之匹配的追蹤法器探山珠的指引下,他很快确定了那個玩沙子的少年身在這個秘境何處。
看着少年玩累了敞着衣襟四仰八叉躺在沙灘上的樣子,他不禁微微彎了唇角,眼底凝起了一抹連自己也未發覺的柔和光澤。
“……就不能好好穿衣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