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山,是一座聞名修真界的靈山。
之所以會聞名,是因為相傳,在這座算不上奇峰峻嶺的山中,曾出過一位妖仙。
自古以來世間蒼生,除極少數洪荒遺種和天生靈物外,便以娲皇所造人形為萬物之靈長,獨得天地造化首寵,就連上界仙佛神魔也多以人形示外。
是以人形之外的諸多生靈,皆認為能修煉至人形,才算是踏上了成就大道的第一步。
然,偏偏是修煉至人形這一關,就阻斷了無數想要羽化長生的非人生靈。
故能以生于山野的區區凡花本體修成人形并一躍登仙的這位花漫山妖仙,在當時,可謂是震動三界。
于是,在這位妖仙飛升後,其隐居修行的這座山便被視為了一處福地,加之其飛升時周身仙靈之力轉化激蕩,無形中彌漫催生了滿山遍野四時不敗的靈花,自那時起,這座被命名為“花漫”的靈山,便不時會有修士慕名而來,甚至還有女修結伴在山側開辟洞府,日日于山間嬉戲流連。
直到——
“多年前,那位聲名顯赫的修士,就是在這裡一把将自己的未婚妻推了下去。從那之後,這花漫山便更是聲名遠播,隻可惜,變成了惡名。”身穿暗紅色曳地長袍、将長發松松束在左肩前的俊秀男子立在懸崖邊,嘲弄且惡意地低笑着,“誰能想到,這漫山芳菲之下,竟藏有一汪可腐骨蝕魂的百毒之潭呢?而那位妖仙,據說也根本不是什麼凡花之體,而是妖豔惑人的劇毒之花‘灼煙霞’修煉得道!啧啧,毒花成仙,雖不知這位妖仙如今是如何惑亂上界的,但這下面那毒潭裡當年枉死的生靈,卻是數都數不過來……既然數不過來,今日添上你們,也就無足輕重。”
男子微笑着轉過臉來,看着面前一衆被禁锢了靈力束縛在地的女修,深色的瞳底浸着冷漠。
那些女修大多是十幾二十多歲的樣子,除了是被禁锢束縛着外,并未遭受過什麼别的欺負,有些心底便抱着幾分應該沒有性命之虞的僥幸。
可聽完男子這番話,她們開始慌了。
“不、不要!我還不想死!不想死嗚嗚……”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知道我是誰嗎!我父兄若知道你們敢這麼對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大人大人!賤婢隻是個散修,殺了我什麼好處都沒!求您放過我吧!我、我什麼都願意做!真的什麼都願意!隻求您、隻求您高擡貴手……”
“别求了!你們還看不懂嗎?他們就是一群以殺人為樂的邪修,求也沒有用!”
……
聽着女修們哭哭唧唧地又鬧又喊,周圍負責看守的灰衣修士均不為所動,唯獨那紅袍男子享受般地眯起眼,一個一個地欣賞女修們各不相同卻全都布滿絕望的臉。
倏地,他目光于某處一頓,繼而,嘴邊的笑卻緩緩地咧得更開了些,就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
奉念木然看着眼前一幕,心裡則在咬牙切齒。
卧槽這破遊戲!坑起玩家來還真是有一套!
他就說怎麼突然要安排主角穿女裝,原來是為了方便主角被綁架?!而且還是不由分說就要撕票的那種!
啊對,還有席懷婧那丫頭!他可是穿着女裝陪她逛了整整三天,從茶樓飯肆到王城皇宮,凡是她想去的地方他都陪了,結果看情況不對這死丫頭竟自己抽身跑了!呵呵!若他這次死不了,往後可别讓他再看見她!否則看見一次毒她一次!說到做到!
恨恨吐了口氣,奉高玩忍着不悅開始思考,他該怎麼做才能躲過這一劫。
周圍那些面無表情的邪修他看着都很陌生,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抓他時倒是沒傷他分毫,隻是禁锢了他的靈力,拿走了他的儲物袋,讓他不能開口說話,直到此刻才解了他的聲禁,卻還是用術法壓制着他跪坐在地上起不了身——現在想想,也幸虧是這樣,不然看這些家夥隻抓年輕女修的架勢,如果當時發現他是男的,怕是直接就會把他幹掉吧?
并且不幸的是,直到剛才為止,那些邪修沒一個針對他釋放過殺意,所以祁玉磐也就一直都沒出現;當然也可能情況更糟,祁玉磐一直沒出現是因為下在他身上的禁制直接連祁玉磐也禁锢了……
突然覺得他和祁玉磐之間無法溝通還真是件讓人郁悶的事,不然像這種要命關頭,他至少能确定該怎麼做才最合适。
奉高玩微微歎氣,目光不經意一瞥,竟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并且幾乎所有人都在悄悄看他。
奉念頓時心裡一緊。
這既視感他太熟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麻煩來找他了!
果然,跟着就有人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提了起來。
是那個看起來就有病的紅袍男子。
“她們都在哭哭啼啼地求饒,讨喜得很,獨你這般安靜,真是讓人掃興。”男子說着,掐着他的下巴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後,輕笑:“可你這張臉卻生得着實不錯,讓我對你惱不起來。來,笑一個我看看。”
奉念沒笑。因為他正巴不得惹這家夥生氣,好讓對方對自己顯露惡意,這樣才好試驗一下祁玉磐是不是真的也被禁锢了。
然而對方不但沒生氣,還頗為歎息,“原來是個傻的麼?真是可惜,韓二公子再喜歡美人兒,也不會喜歡個傻的。”
奉念眼底一動。
韓二公子?不會是他知道的那個韓二公子吧?
“但我就不同了。”紅袍男子用指尖在奉念臉上蹭了蹭後,竟又繼續道:“我不挑食,隻要好看,我就吃得下去。”
奉念:卧槽?
“哈哈哈哈……”紅袍男子大笑了起來,眼睛卻直直盯在奉念閃過一抹愕然的臉上,“你果然……”
“在笑什麼?”旁處忽然傳來另一道男子聲音,語氣略帶調笑,“不會是又想吃了哪個姑娘吧,繼寒?”
曲繼寒一把将人按進自己懷裡,這才看向那道聲音來處,“還是二公子懂我。人我已經挑好了,公子若允,我這便将人帶走去享受了。”
“呵,你到底哪兒來的膽子說這話?本公子日日心焦所圖不成,你卻三不五時要去享受?良心何在?”那人聲音愈漸接近,話裡雖在斥責,語氣卻毫無怒意。
可奉念聽着兩人的話,卻覺得自己遇到了進入遊戲以來最大的難題——
那另一道聲音的主人,他聽出來了,不是别人,就是韓雲斂!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遇上韓雲斂,但在無法确定祁玉磐情況隻能做最壞打算的前提下,想要脫離這個像是會吃人的紅衣變态,甚至是免于被推下懸崖死在毒潭裡的結局,他就必須得抓住韓雲斂這根稻草……
可他媽關鍵這根稻草也對他不懷好意啊!
“良心?唔,許是還沒長出來吧。”見韓二公子朝自己摟在懷裡的人瞄了瞄,曲繼寒便将人捂得更緊了些,“說不定吃完這個,就有了……”
“韓雲斂!”
他話未完,懷裡人忽然用力扒開了他的手,回頭看着韓二公子喊了一聲韓二公子的名字。
曲繼寒一怔,繼而陰了臉。懷裡的不是姑娘而是少年,在他将人拎起來時就發現了。
但誰讓這少年白白嫩嫩還長得好看呢,簡直比那滿地小姑娘都惹他嘴饞。可他沒想到是,這少年居然會認識韓二公子……可惡,莫名覺得,這到嘴的嫩肉,怕是要飛了。
他随之看向韓二公子,見其神色也是一愣,随即卻強壓欣喜地牽起唇角,邊緩步走來,邊明顯故意地問:“你是何人?竟敢随便直呼本公子名諱,可知,會有何種後果?”
曲繼寒一下就看懂了。盡管心有不甘,卻也隻得識相地将人放開,後退至三步外。
察覺紅衣變态果然不出所料離開了他,奉念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兩害相較取其輕的确是上策,可他看着噙笑走來的韓雲斂,腦子裡竟見鬼般全是席懷婧那句:你是不是被韓雲斂糟蹋了?
在無限循環。
雖說遊戲NPC并不能真把他這玩家給怎樣,但想象力這東西有時候就跟長滿反骨似的不受控制,在他腦海描繪的場面簡直邪惡又驚悚,直接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emmm,不過,這是不是反過來說明,他其實還是直的?
猛然意識到這一點的奉高玩,忽感神清氣爽,甚至連帶着思路都豁然打開了。
“不說話了?”韓雲斂看着換了女裝還簡單将鬓側頭發盤了兩個可愛發髻的少年,心裡癢得不行,卻硬生生忍着停在了兩步外,“那我可走了,繼寒,你想怎樣便繼續……”說着,作勢轉身要走,可身子還沒轉過一半,就被少年湊過來扯住了衣角。
韓雲斂得逞地笑了聲,“這是做什麼?”
奉念低着眼,不屑地微微提了下嘴角。做什麼?呵,既然遊戲非要設計這種腐向NPC和欲擒故縱戲碼,那他就陪着玩玩好了,反正他是直男怕什麼!
“看來之前相處太短,沒讓韓二公子記住我。此番再見,便是緣分未盡,還請韓二公子給我個機會,我定盡力讓你我間這緣分,變得更深。”
最後四個字,少年邊說邊擡起眼來,慢慢貼近韓雲斂,彎眸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