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最近有些頭疼,不為别的,隻為自己那兩個一天天沒事情幹,天天雄競的馬甲。
比如,現在。
夏衍本來剛洗完澡,坐在床上安靜地看着大家林清玄的散文《晴窗一扇》,他在賞析着
“那句人的生命雖然渺小短暫,但它像一扇晴窗,是由自己小的心眼裡來照見大的世界”
這是他個人愛好,看一點散文。
夏衍有挺多的興趣愛好,比如散文,國畫,滑闆溜冰……
可以說,都不是很精通,但是跟别人聊起來每個圈子都涉獵一點,也不至于讓自己看起來太淺薄。
這其實就是所謂“家族”的教育方法,夏家隻能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型家族,對于孩子依舊有這樣的教育理念。
如果換到是那些真正的“世家”,恐怕是底蘊更深的。
但夏衍之所以愛看散文,未嘗沒有用這種方法改變自己身上氣質的想法。
他主修劍道,即便重生一世,回到了少年時期,身上煞氣還是偏重的。
所以,為了讓自己氣質平和些,他最近又開始翻出了些散文。
于是,他從
“我願長年地守望你,熟悉你的潮汐變幻,了解你的每一拍波濤。
我将嘗試着同時去愛你那憂郁沉靜的藍和春明亮的白——甚至風雨之夕的灰濁。”
讀到了
“以前盼望有一把别緻牢靠的鎖,是為了守護很多秘密。而如今,我已坦蕩得如同晴空。”
總算是把自己身上的浮躁洗去了些了。
受他的影響,夏家很多人都喜歡讀這些散文。
就連幾歲的夏瓊在看見池塘裡早就枯萎的蓮花重新開放後,都會像小大人一樣念上一句“美,多少要包含一點偶然。”
所以說,如果覺得自己長的不好看的人,可以從身上氣質下手,而最速成的方法就是讀散文。
當夏衍欲翻到下一頁時,有一個不安分的腦袋就拱了過來,正是冬九。
他向來是會先發制人,胡攪蠻纏的。
現如今也不例外。
冬九将頭枕在夏衍腿上,無機質的瞳孔似乎在盯着天花闆。
但夏衍知道,那雙眸子裡是呈現不出任何事物的,因為早被它的主人拿去換了一個見到自己的機會。
想到這裡,夏衍有些心疼。
冬九的一生,是很落魄的一生。
可以說,上天的每個舉動,都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但夏衍和冬九本就是同一個人,自然能理解冬九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執拗。
比如——沒人愛我,那我就把這三千世界,都翻一遍,我還就非要找到。
………
夏衍覺得嘴巴裡有些苦澀,即便他天性是涼薄的,也能共情那種沒人愛的絕望與痛苦。
或許你可能會說,夏衍死于情殺,為什麼會說自己沒有人愛呢。
可是,如今公認的人類三大未解之謎,其中就有一個是“愛是什麼?”
死過一遍的夏衍也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
倒是夏瓊曾經在父母去世後,一直黏着快要被絕望逼瘋的夏衍,
更是當夏衍當時有些嫌煩的時候,
她解釋說“哥哥,我愛你,所以你走到哪裡,我就到哪裡。”
孩童總是天真的,但他們總是在無意之間會說出有哲理的話。
這句話對于當時年紀還小的夏衍,震動不可謂說是不大的。
也是在那之後,夏衍才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妹妹”,才慢慢振作起來的。
可那些人因愛生恨,共同謀殺自己,那也是愛嗎?
夏衍覺得不是,他雖然兩輩子都對情愛之事懵懵懂懂,但無數小說影片早已将一種“熱烈”的愛情展現在他的面前。
上輩子的他,在現實生活中找不到那種感情。
或者說,他并不覺得有人值得自己去愛,去共度一生。
人們總是愛透過作家的言語,去看到作家的靈魂,從而被作家的人格魅力所感動。
而作為一個喜愛散文的修士,夏衍看過了太多作家的靈魂。
那些人的靈魂無疑是燦爛的,而見過太多燦爛的靈魂,也就不可避免地讓他對“愛”變得更為挑剔。
所以,如果這輩子沒有馬甲們的出現,夏衍依舊會是個寡王。
因為他是個對愛過于挑剔的自戀者。
時間輪轉,回到當下。
冬九正有些郁悶地指責道:“你最近都沒怎麼理我,連梳頭都不讓我梳。”
憑什麼不讓我梳頭,就因為我不上學嗎?
聽了這話,夏衍真的很想怼上一句:你對于自己的梳頭手法也太過于自信了吧。
看到冬九那玻璃珠一樣清透卻沒有生氣的雙眸時,他又陡然失了聲。
人對于自己總是寬容的,更别提夏衍真誠地覺得嚴以待人,寬于律己并沒有什麼大錯。
而且……而且自己的馬甲還是個盲人。
冬九是可以用神識視物的,但無時無刻用神識視物總是會疲憊的。
他一天中起碼有四五個小時是真的看不見的。
現在的冬九,處于放松狀态,自然也是沒有用神識視物的,他隻是單純地用其他感官去感知這個世界。
比如,他可以聞到夏衍身上淡淡的水仙花香。
夏家後院裡有用許多玻璃瓶長了水培水仙,在陽光下,白色的花朵,襯着金黃色的花蕊,會很好看。
夏衍沒事的時候,會幫忙換水,長久下來,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了些許氣味。
冬九見夏衍不答,有些急了。
冬九緩緩地将右臉貼近了夏衍的手掌,然後輕輕地蹭了幾下,似乎想要把他掌心裡的溫度都揉進自己的肌膚裡。
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認着那熟悉的味道,仿佛是一隻小狗在努力記住主人的氣息,讓夏衍的心髒陡然一空。
他的動作很輕、很慢,但卻充滿了眷戀和依賴,讓人不禁心生憐愛之情。
如果禮清歡在,恐怕會大罵一聲“死綠茶”。
可是趕巧了,禮清歡将自己的神格分給了夏衍一半,還是會有不舒服的地方。
前些天學校又進行了幾次考前模拟,然後是期中考試,讓他疲憊不堪。
後來,幹脆請了假,禮清歡在家休養。
也就沒空跟冬九争寵了。
禮清歡不在,在這裡的是無底線包容自己馬甲的夏衍,自然看不出來冬九的綠茶行迹。
或者說,就算他看出來,夏衍也隻會覺得“我的馬甲為了撩我都耍上心機了,好心疼。”
夏衍回過神,揉了揉冬九的頭發,動作很溫柔。
他輕聲說道:“沒有不理你,隻是習慣性想自己梳頭,而且你大早上可以多睡會兒,不是嗎?”
冬九有些懷疑,道:“你剛才遲疑了一下,你在想什麼啊?”
自己都枕在主體腿上了,主體居然還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