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師侄這鞭傷,雖然外傷已恢複,但傷及肺腑,需得将這副靈藥服用七日。”
“謝謝妙筠師叔,靈藥給我就好。”鹿绾接過靈藥親自到藥房煎藥。
“我沒記錯的話,季師侄是否在六年前靈根受損?”妙筠師叔把着季舒靈的脈搏,眉頭緊蹙,道。
季舒靈指節泛白,微微點頭。
“靈根受損本就難以恢複,這樣一來,隻怕希望更加渺茫了。”
“難道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妙筠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再試試吧,我給你配點其他的藥加以輔療,原來的藥也不能停。”
季舒靈瞳孔微微抖動,輕聲應了句好,再也沒說話。靈醫堂泛着濃郁的藥香,她向來聞慣了,此刻竟覺得惡心反胃。
“師姐,藥熬好了。”鹿绾一勺勺舀起湯藥,喂給師姐,給她講起小時候的故事。
“九歲那年,我聽說把仙鶴的羽毛縫在衣服上,就可以禦風而起,于是我便趁着仙鶴睡着薅了幾根羽毛,結果仙鶴一聲嘶鳴把宗門的人全都叫醒了。師姐還記得這事嗎?”
“嗯,掌門的靈寵也就隻有你敢欺負了。”
鹿绾瞧見師姐微微勾了勾唇,繼續道:“那時候不懂事嘛,不想學禦劍術又想飛,便聽信了旁門左道,害得現在仙鶴一直看我不爽。”
“可那時候師姐不過大我四歲,就已經非常厲害了。那次在秘境曆練,師姐一劍就把沿路的食人花全都斬斷了,還有那次……”
鹿绾的聲音漸漸淡去,季舒靈輕輕阖着眼眸,仿佛看見了那時的自己。是啊,那時候她可厲害了。
不過豆蔻年華就習得一身好劍法,彼時鹿绾隻是跟在她身後連禦劍術都學不會的小師妹。她曾是宗門人人敬仰、當之無愧的二師姐,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現在的她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師姐臉色漸沉,鹿绾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惹師姐傷心了。思緒飄到了六年前,那是她第一次跟随青蕪師尊下山做任務。
她與季師姐和幾個不太熟悉的師兄弟分在了一組,任務是前往黑山救出被樹妖抓走的童男童女。
這本是個容易的任務,可是其中有個美得雌雄莫辨的小男孩穿過荊棘林的時候受了傷,一動便血流不止,她背着他控制不好飛劍,便落在隊伍後面。
沒想到沿路的血迹竟引來了兇獸饕餮,鹿绾用掉最後一張低階瞬移符把小男孩送到衆人彙合的地方,獨自應對饕餮,季師姐察覺她沒有回來,折返回去找她。
在饕餮朝她撲過來之際季師姐替她擋了一擊,即使兩人一起也根本不是兇獸饕餮的對手,更何況師姐現在重傷昏厥。
若不将饕餮引開,待自己葬身饕餮腹中,下一個便是師姐。鹿绾當機立斷劃開自己的小臂,拼命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饕餮聞到血腥味果然朝她追來,力竭倒地之時,她見到了師尊的身影,“太好了,師姐安全了。”,她認命地閉上眼,饕餮大口将她吞進腹中,後來的事她便不清楚了。
師傅說她的魂魄被裝進随身攜帶的蓮花晶石中,回到門派又給她重新造了一副蓮藕身,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她和師尊欠下掌門第一筆巨款。
季師姐因此靈根受損,再也提不起劍來,驚才絕絕的二師姐成了藥罐子。鹿绾暗暗發誓,不再偷懶貪玩,要成為像師姐一樣厲害的首席弟子,一輩子保護師姐。
暮色席卷整片穹頂,暗沉沉的,靜得隻有蟬鳴。鹿绾路過師姐的小院,見裡邊的房間熄了燈,沒敢打擾,忽而想到什麼急匆匆往藏經閣去。
季舒靈坐在床邊,靈根隐隐作痛,起身去點燈,忽而狂風大作,床幔掃落燭台,重重砸下碎成兩半,陳舊的窗戶吹得吱呀作響。
“你不恨嗎?”一個詭異的機械聲響起,季舒靈驚恐地環顧四周,拔出放在床邊的短刃,“誰!誰在說話!”
“從天子驕女變成誰都可以踩上一腳的地下泥,你不恨嗎?”
“這不過是一場意外,我恨什麼?”
“哈哈哈,我看得見你的心,你恨這殘破不堪的身體,恨當初舍身為人的自己,甚至恨那個假惺惺說是要保護你卻讓你一次次因她受難的師妹。”
“你胡說!”季舒靈死死握着短刃,怒吼道:“你到底是什麼怪物,給我滾出來!你不怕我喊來淩華派所有的人嗎!”
“這個空間裡僅有你我,你喊得再大聲也不可能有人聽見。告訴你一個可悲的真相吧,你那好師妹早就知道救你的方法了,你猜猜,她為何不告訴你呢?”
“我與師妹從小到大的情誼,她若是知道,絕對不可能瞞着我,你如此枉費心機騙我,究竟想要做什麼?”
“真是冥頑不靈,那我便帶你親眼看看吧!”
四周升起陣陣水霧,于半空凝成一個四四方方的畫布,裡面的人和場景俨然是真實的。
隻見鹿绾鬼鬼祟祟尋了個半掩着的木窗,爬進藏經閣,點起油燈,掏出一張泛黃的宣紙卷軸,季舒靈看得一清二楚。
“複靈玄丹的配方?不是早就失傳了嗎?”季舒靈眼裡滿是不可置信,複靈玄丹便是治療靈根的聖藥,為何?為何她不肯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