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聽話地伸出手,血腥氣撲鼻而來,傷口很深,白骨若隐若現,鹿绾頭皮發麻,皺起眉問:“那邊的水幹淨嗎,沒毒吧?”
阿昭點點頭,乖乖帶着她來到潭水邊。
“我先幫你清洗一下再處理,你要是疼就喊出來,不用不好意思。”
“這些傷口太醜陋,礙了姐姐的眼。”
“胡說什麼,誰的傷口不是猙獰的?”鹿绾專心緻志地處理起傷口,從清洗、上藥,再到包紮,他都一聲不吭。
“還有沒有别的傷口?”一圈圈毫無章法的包紮,布條歪七扭八纏得不太好看,鹿绾也不好意思再看。
阿昭擡起手久久注視着手腕上綁好的白布,手指順着布圈一段段劃過,唇角微微上揚,“沒有了,謝謝雲桑姐姐。”
“我叫鹿绾,不叫雲桑。”鹿绾撇撇嘴道。
“也是,千年了……那我叫你鹿绾姐姐,可以嗎?”阿昭的視線黏糊糊地落在她身上,睫毛輕顫,像是鴉羽般濃密。
“可以。”鹿绾瞧着他面具下唯一露出的唇瓣,總覺得有些眼熟,下意識擡手去揭他的面具想一探究竟,卻被他偏頭躲開。
“都叫我姐姐了,連真正的長相都不願意讓我知道?”
他扶正臉上的面具,嗫嚅着:“臉上魔紋密布,不好看。”
“你不給我看,說不定我出去就把你給忘了。”鹿绾悻悻收回手,漫不經心地說。
“姐姐不是已經把我給忘了嗎,不過沒事,我記得姐姐就好。我會永遠記得,即使我變成枯骨,化作飛灰。”
少年的眼中藏着萬般柔情,字字句句不像是胡亂說說而已。鹿绾畢竟不是他口中的雲桑,自動免疫情話。
“你所說的雲桑就是那位封印寂淵之境的神女?”鹿绾結合阿昭的話和自己所學的修真界史推測問道。
“是的。”
“那也就是說,你在這裡已經一千年了,你知道離開這裡的出口在哪嗎?”
霎時,紅霧籠罩着他那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一股莫名的寒意隐隐泛起。鹿绾試圖後退,卻好似被定在地上,她這才發現手腳都被幾道黑霧束縛着。
“姐姐又要把我抛下了嗎?”他眼底染上兇狠的血色,擡手摩挲起鹿绾的臉頰,又翻過來用指背緩緩向下擦過。
“阿昭不想再等一千年了,姐姐留下來,留在這裡永遠陪着我,好不好?”
他托着鹿绾的臉頰,輕輕阖上眼眸,朝她的眉心貼了過去,一個極輕、極短的吻。
鹿绾呼吸停滞了一瞬,灼熱順着眉心像火焰一樣竄開。
「出口在靈泉的泉眼處,跳進去就可以出去了。」
器靈的聲音再度響起,鹿绾看看腰間的玉笛,又看看眼底滿是偏執的阿昭,欲言又止。
「你的血落在了我身上,與我結了靈契,我們可以在靈台之中對話,旁人聽不到。」
“我倒是想出去,隻是你看我現在動得了嗎?”那目光鎖定在她身上,鹿绾盡量别開視線。
「那你哄哄他呗,他好像挺聽你的話的。」
阿昭見她久久不說話,歎了口氣,松開綁住她的黑霧。“是我吓到你了嗎?姐姐不要不理我。”
鹿绾靈光乍現,想到了一個不讓他發狂又能逃出去的辦法。“阿昭,你知道林間的野獸是怎麼喂養幼崽的嗎?”
“野獸母親會離開洞穴外出獵食,再把獵物帶回給嗷嗷待哺的幼崽。直到幼崽安全長大,能夠獨自外出捕獵。”
“姐姐?”阿昭瞧着神色裡她滿是不解。
“短暫的離開不是永别,同樣的,阿昭,姐姐要離開這裡不是要抛下你,相反,姐姐是想出去尋找帶你離開的辦法。”
“姐姐,你沒騙阿昭嗎?”他的眸子都亮起來,他不是沒想過出去找姐姐,隻是,他連寂淵之境裡這樣一小塊地方都出不去。
“真的,所以阿昭要乖乖地在這裡等着姐姐。”
阿昭抿了抿唇,像是下定極大的決心般,上前環住鹿绾的腰身,貼近她的耳朵輕聲道:“姐姐,我想再相信你一次,你最好不要騙我,否則……”
鹿绾有點心虛,問:“否則什麼?”
“若我出去了,姐姐可是會被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