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清月的微光透過密林勉強将眼前的路照亮,鹿绾拍了拍腰間的玉笛,問:“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我在寂淵之境沉睡了好久,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也對,話說你為什麼會在魔窟?”
“我叫流音,是上古神器,那魔骨所說的雲桑好像是我原本的主人,其他的我不太記得了。”
鹿绾的裙子濕了一塊,低頭一看才發現玉笛流音正大滴大滴地掉着小珍珠。“你哭了?”
它抽抽搭搭的回答,“我就是突然很難過……”
“别哭了,再哭我的裙子都沒法兒穿了。”鹿绾抽出手帕将玉笛擦幹淨,擡頭看見兩人正在暮色中緩緩穿行。
“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這裡怪瘆人的?”
“那可不,若不是為了賞金,誰會來這種地方啊?”
“這都找了幾天了,淩華派還沒放棄啊?”
“管他呢,他們給錢我們就找呗。”
“這麼多年了,你見過哪個進了寂淵之境還能活着回來的?我看啊,那名弟子早就被魔窟的妖獸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這些年輕弟子呐,就是要錢不要命。”
鹿绾有些感動,平日裡摳摳搜搜的掌門竟然會花錢請人找她,欣喜之下扯斷了一根樹杈。
“喂!那邊那個小丫頭,你是哪個門派的?!”大胡子男人撥開樹叢朝鹿绾過來,手裡握着一幅畫卷。
“流音,你有什麼移形換影的法術嗎?快帶我回淩華派。”鹿绾輕觸玉笛問。
“唔,我要睡覺了。”整支玉笛瞬間變得暗淡無光。
眼看着人越來越近,身形如此健壯應該是破雲宗的體修,鹿绾探出身子半遮住臉道:“我是個散修,來此地尋藥迷了路。”
旁邊年近三旬的黑臉壯漢展開畫像上下打量起鹿绾,又滿臉失望地将其卷好,“嘁,還以為找到人了呢。”
本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看不出來?鹿绾不動聲色地湊過去,“道友在找人嗎?可否給我看看,說不定我見過呢。”
“看吧。”鹿绾雙手接過,目光落在不明人形生物啃蘿蔔的抽象畫作時,嘴角抽了抽,這不是她自己畫的自畫像嗎?
掌門、師尊,你們好敷衍啊。拿這種畫找人,找得到才有鬼。
“師兄,賞金怕是拿不到了,我們還是盡早離開這裡吧。”大胡子體修戰戰兢兢地環顧四周,小聲說着。
鹿绾頓時好奇這樣高難度的尋人任務到底值多少錢,柔聲開口:“敢問道友,這賞金有多少啊?”
黑臉壯漢睨她一眼,緩緩豎起三個手指頭,她眨眨眼睛,瞳眸興奮地閃了閃,“三萬?”
大胡子搖了搖頭,“三百靈石。”
“什麼?才三百!”她簡直要氣得發笑,好歹也算是門派的吉祥物,就值這麼一點點靈石,到食鼎樓颠個勺就能賺到。
“找不到也能拿靈石,還算不錯。”大胡子樂呵呵笑着,朝鹿绾道:“小丫頭,你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不必了,多謝道友好意。”看着兩人逐漸遠去,鹿绾喚出淩霜劍飛回淩華派。先是用傳音鈴給師尊報平安,又裝了一堆藥材火急火燎地往玄霄殿趕去。
“嘭——”殿門被猛地推開,堆積如山的公文後,于掌門擡着狼毫的手一抖,伸長脖子平淡地朝門口瞧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低頭勾勾劃劃。
“掌門伯伯,我回來啦!”鹿绾小跑着過去,見他頭也不擡,情緒也降了幾分,“我回來了您一點都不驚喜嗎?”
“您不是貼了懸賞令找我嗎?”于掌門手中的筆未停,淡淡道:“我明知你會回來,為何要大費周章貼懸賞令去尋你?”
“您知道?”于掌門随手指了指書架上通體透白的蓮花狀玉石,解釋道:“那時你被饕餮吞入肚中,就是用它收納你的魂魄,你若是真的遭遇不測,魂魄會自行回到蓮花石之中。”
“那我豈不是不死不滅了?”鹿绾知道自己命硬,但沒想到這麼硬。正洋洋得意之時聽見掌門冷不丁開口:“魂魄每離體一次,壽數便減少十年,你覺得呢?”
“說吧,這麼晚來找我做什麼?”鹿绾熟練地打着哈哈,飛快向外面煉丹房的位置掃了一眼,“想借掌門的煉丹爐一用。”
“不行。”掌門将筆拍在桌上,起身去斟了一杯茶。
“為什麼?”鹿绾追在他後面,将他的袖擺攥在手裡,“我把藥材都帶來了,算我求求您。”
“你炸爐不是一次兩次了,我需得從根源上杜絕禍患。”鹿绾仍不死心,小心翼翼掏出一株七星蓮草,花瓣緩緩展開,露出冰晶似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