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留在山洞的黎師弟，此刻提着一把染血的長劍站在峰頂，白皙的臉龐染上幾滴噴濺的血液，白衣翩跹。

鹿绾瞥見他的眸子裡泛着幽幽的異光，像是幽狼見到鮮血時興奮的神色，再一眨眼，剛才的一幕又好像是錯覺。

“鹿師姐怎的連自身安危也不顧，你若受傷了，如何護我？”清冽溫潤的聲音傳來，尾音微微拖長。好看的星眸彎了彎，手掌貼上劍刃劃過，溫熱的血一滴滴落在雜草上。

領群的幽狼嗅到濃郁的血腥氣，弓起身子舔了舔鋒利的長爪，低吼着。越來越多綠光興奮地閃爍起來，調轉方向朝峰頂爬去。

“你是傷員逞什麼強！”見幽狼退開，大家紛紛卸下了戒備。鹿绾吹響腰間的玉笛，一隻銀翼鳥長鳴着飛來，她腳尖輕點躍坐在飛鳥背上。

狼群很快将整個峰頂包圍住，它們似乎在忌憚着什麼，匍匐着身子慢慢逼近，龇牙發出警告的低吼。很快，狼群與他的距離不足三尺。

黎厭袖中的紙人瑟瑟發抖，“主上，再不解決它們您就要被解決了，您在等什麼？”

“等她救我。”

沉岚簡直要兩眼一黑昏死過去，主上這是拿命吸引鹿姑娘的注意啊，還有，他們不是來仙門當卧底的嗎。

素白的手指落到他腰間，一把将他拉到飛鳥的背上，沉岚松了口氣，幸好他家主上賭對了。

“你可不是誘餌，誰教你這樣吸引幽狼的？”

沉岚在心裡默默回應，主人可不是為了吸引幽狼。飛鳥突然懸停在半空，黎厭順勢攬住鹿绾的腰，“師姐不打算回山洞休息一晚麼？”

“它們還會折返回去，保護弟子是我的責任，而且，我想到趕走它們的辦法了。”鹿绾眸光微閃，手中的玉笛将月華盡數吸入，沉寂已久的流音總算醒了。

「好久不見啊，小主人。」

鹿绾在靈台與它對話，「我發現你的笛音可以驅使妖獸，可我隻學了簡單的，需要你教我驅使幽狼的古樂。」

「難怪我睡覺時聽到一陣難聽的笛音，原來是你吹的。」

鹿绾:我忍。

黎厭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她的表情變化很奇怪，眉頭緊蹙，又在掙紮着保持和緩。

「這次就由我來給你演示吧，你閉上眼睛，靈台中就會浮現出樂譜，學着點。」

一陣清幽的笛音在谷中飄蕩，幽狼眼裡的綠光緩緩暗淡下去，腹部浮動逐漸變得平緩，像是聽到安眠曲的小寶寶一樣，乖乖趴在地上安靜睡着了。

半柱香後，秘境外的鐘鼓響起，“試煉結束，傳送陣已打開，恭喜在座諸位通過最終試煉。”

“太好了，是不是可以自行選擇尊者了？”

“總算結束了，希望測靈根也有個好結果。”

修士們成群結隊地走向傳送陣，“大家說青衡峰和落霞峰，選哪一個好？”

“選青衡峰啊，富得流油，裡面的弟子都勤奮刻苦，即便是資質普通的弟子，不出三年，定能突破練氣。”

“我看啊，選落霞峰才好，靈田靈礦最多，地理位置也好，最重要的是，落霞峰貌美的女修士最多，不愁找不到道侶，嘿嘿。”

鹿绾走在隊伍最後面，聽了許久。果然，疏雲峰不僅不在他們的候選範圍内，甚至還有人貶低疏雲峰。她回想起第一次觀看新弟子入門儀式的時候。

那年她大概七八歲的年紀，許多新面孔排成排站在大殿前，為首的十名弟子一一走到驗靈石前，石頭會發出各種顔色的光芒，随後便可親自去選取各峰信物。

青衡峰是綠色竹葉狀的玉石挂件，落霞峰是煙紫色雲團狀的，疏雲峰是藍色的弦月狀。那時她很疑惑明明弦月挂件最好看，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選它。

她認真聽掌門記錄着各峰新弟子的人數，未聽到疏雲峰，她便拉了拉師尊的衣擺，問:“師尊，為什麼新弟子都不來疏雲峰？我也想要師弟師妹陪我玩。”

師尊隻是蹲下身子，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因為與我們有緣分的人還未出現呐！”

鹿绾回過神來，對上一雙含着星月的眸子，黎厭彎眸對她溫和地笑着。

耳畔響起師尊的話:拐個資質好的新弟子來疏雲峰。

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像黎師弟這樣天賦異禀的修士，應該更偏好那些能在修行上給予他助力的尊者吧。

她思量之後還是咽下想說的話，不能幹擾他的選擇，這是關乎前途命運的大事。

黎厭不緊不慢地和她并排走着，抛來一句，“聽聞鹿師姐是疏雲峰的弟子？”

“是的。”

“師姐覺得，我适合拜入哪裡？”

“遵從自己内心的選擇便好。”

黎厭沒再說話，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