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結妖族,情節輕者,受二十一道戒鞭之刑,情節重者,廢除全身修為,逐出師門。而淩華水牢,往往關押的都是些罪大惡極之人。
鹿绾剛落地淩華派,便瞧見幾個弟子圍聚在一起。
“真是想不到啊,平日裡看起來溫柔體貼的季師姐,竟然與妖為伍。”
“幸好你沒看到季舒靈發狂的樣子,否則定要咋個半死。”
“有多可怕?”
“她那日雙目赤紅,周身黑氣環繞,簡直像個妖魔,最先發現她的弟子都被吸幹了血,随之修為暴漲,若不是掌門及時出手,怕是會有更多弟子慘遭毒手。”
吸血?難道師姐也服下了魇魄丹?鹿绾移步往水牢趕去,黎厭保持着恰當的距離跟在她身後,她腳步一頓,瞥見他局促的眼神,語氣軟下來,
“阿厭,水牢充斥着關押者的怨氣,于你身體不利,你先回疏雲峰。”
“那師姐注意安全,我回疏雲峰等你。”黎厭沒再跟她一步,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瞧他乖巧懂事的模樣,鹿绾心裡泛起幾絲愧疚來,昨夜那般說話,他應該會傷心很久吧,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淩華水牢外,兩名執法堂的弟子守在入口,見鹿绾過來,迎道:“鹿師姐,你是要見季舒靈吧?”
“嗯。”
另一位抱劍的弟子道:“季舒靈關在西邊第五間水牢,水牢關押着許多窮兇極惡之徒,師姐多加小心。”
鹿绾道謝後往裡走,甬道寂靜,伴随着水聲,牢外兩名弟子的交談一清二楚。
“鹿師姐與季舒靈向來要好,她會不會想趁機救她出來啊?”
“水牢到處都是禁制,别說是鹿師姐,就算是青蕪尊者來了也把人帶不出去。”
“再說了,季舒靈偷服禁藥,勾結妖族聲東擊西盜走淩華玄霄殿至寶,哪項都是不可赦免的大罪啊!”
渾濁的水滴從石闆縫隙之間滴落,石階長滿了青苔,有些滑,鹿绾小心地一步步踏下石階。
陰暗潮濕的水牢深處,玄鐵鍊拴在季舒靈的腳腕,身形廋弱。師姐總喜歡把自己打理得一塵不染,而此刻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青衣也看不出原本的顔色。
“師姐。”鹿绾喚道。
季舒靈背對着她,完全置身于陰影之下,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師妹,你來了。”
“師姐看到我給你的信了嗎?”
“看了。”她擡手觸向頭頂的白芍藥珠钗,沉默半晌。
“師姐為何不聽我的,失血的弟子被救下了,并未喪命。隻要你自陳罪狀,我再幫你向掌門求情,或許可以從輕處罰。”
季舒靈打斷她,“回頭?早就回不了頭了。”
“自從我服下丹藥的那一刻,就已經回不了頭了。”猜想被證實,可她不明白師姐為什麼要服用魇魄丹。
“為什麼不可以,明明……”師弟也可以的,鹿将話咽了回去,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被人知曉,即便他是被迫服下的。
“師妹,我曾經從來不後悔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救你,即便受同門欺辱,受人奚落,我總是安慰自己,忍忍就好,畢竟小師妹還陪在我身邊。”
季舒靈緩緩轉過身來,黯淡無光的眼神裡泛起水光,輕輕抽了一口氣,“可當我知曉你明明拿到了複靈玄丹的配方,卻故意向我隐瞞時,我第一次動搖了。”
“師叔說複靈玄丹缺一味藥便是蝕髓之毒,所以在找齊所有的藥材之前,我不敢告訴你,對不起。”
“為什麼你們都要瞞着我!師叔和掌門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被壓抑的憤怒和在此刻如野草迅速生長,她發了瘋般地控訴着:“若非走投無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又怎會為了恢複靈根服下魇魄丹。”
“大家都是怕師姐病急亂投醫,而且大家都從來沒有放棄過……”鹿绾越說越後悔,若當初把一切告訴師姐,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罷了,一切皆是陰差陽錯。寂淵之境其實是我的手筆,你的性命隻是我用來交換丹藥的籌碼,你難道就未曾發現嗎?”
“我知道,可我也是自願入局的。”鹿绾溫聲道,“這是我欠師姐的。”
“呵……”季舒靈低頭笑了一聲,木然地站在原地,擡眼間,淚水湧出眼眶,留下兩道濕濕的淚痕。
“你知道嗎,我甯願你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七星蓮草,不是為了煉制複靈玄丹,不是為了我!”
“我本可以恨你,可你為何又要在生死關頭想着救我!明明知曉卻又當作無事發生,你喚我一聲師姐,可你我早已不是一路人。”
“師姐,你隻是走錯了路,我知道你所做的事都是有苦衷的,我也因禍得福找到了七星蓮草,隻要師姐願意回來,你永遠都是淩華派的季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