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
謝府的庭院外面看上去平平無奇,裡面卻極盡豪奢,沈時钊穿過無比熟悉的廊道,剛進廳堂,謝止松便将他喊入書房。
“跟我進來。”
依沈時钊對謝止松的了解,朝堂中怕是又出了事。
沈時钊關上門後,謝止松扔給他一封信,開口道:“西北出事了。”
沈時钊擡頭,神情并不驚愕,他擰眉拆開信件,謝止松目光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問:“你已經聽說了?”
沈時钊點頭。
謝止松挑眉笑:“看來我小瞧你了,我以為我是這裡第一個知道确切消息的人。”
乾陽宮。
這幾日宮裡張燈結彩,太監和宮女為了幾日後榮慶帝的壽辰忙前忙後,宮内挂滿紅綢彩鍛,榮慶帝在幾案上練字,他全神貫注,紙張上筆鋒酋勁有力,謝止松站在一旁,專心觀賞,一言不發。
“你覺得朕的字今天寫得怎麼樣?”榮慶帝忽然開了口。
謝止松兩眼發亮,無人能辯出他是否真情實感,“幾日不見皇上寫字,沒想到皇上的功夫又精進了,紙上的字像人之壯年。”
榮慶帝将其中一幅隻寫了一個“忠”字的紙遞給謝止松,“旁人說朕的字寫得好,都不誠心,隻有你最得朕心,拿去吧。”
榮慶帝說完,謝止松受寵若驚,忙下跪雙手舉過頭頂,接過了那幅字。
因公孫越一事,謝止松被冷落了很久,陸黨擡頭,招搖過市,榮慶帝看一方反思得差不多,另一方又冒頭冒得太明顯,将謝止松召進了宮中。
帝王術,不過是玩平衡。
細細數來,榮慶帝送了謝止松不少幅字畫,榮慶帝頗有些才情,平日裡愛吟詩作畫,喜歡收藏名家書法和名人畫作,大徐也因此有重文輕武的風氣,文官往往比武官更受寵,也更容易往上爬。謝止松曾經是科舉考中的佼佼者,還不僅腦子靈光,擅長文章、書法和繪畫,十分對榮慶帝的胃口。
别人都是為誇而誇,唯有謝止松拍的馬屁既有感情,又有水平。
他是真懂。
何況榮慶帝每次賞賜後,謝止松都把榮慶帝的畫作挂在家裡的大堂,榮慶帝不用找人調查,所有人都知道,謝止松是他的頭号粉頭子。
别人誇得都沒有謝止松誇得舒心,謝止松不經常在身邊的日子裡,榮慶帝的确有些懷念他。
榮慶帝送謝止松一個“忠”字,意味不言而喻。
謝止松是他最忠心的臣子。
爐子裡的香料揮發出的香氣沁人心脾,榮慶帝打濕筆頭,用筆蘸墨:“朕聽說最近西北那邊出了點事情,但陸嘉和我說沒什麼事,一切安好,你覺得呢?”
按謝止松的年紀,跪下之後再站起來有點費勁,他晃悠悠站起來,晃悠悠說:“臣聽說的消息也是陸大人放出來的,在這方面一直是陸大人主持大局,臣相信陸大人。”
榮慶帝繼續動筆:“陸嘉辦事朕确實放心,何況還有王榮濤守着。”
謝止松低着頭,目光落在身前的一小片天地,他懷裡抱着榮慶帝剛剛賜他的字,站得規規矩矩,一個“忠”字立在紙的正中央,他眼裡慢慢冷下來,沒有一點溫度。
鄒清許自從和沈時钊說過西北的事後,便等着沈時钊給他回複,他和賀朝一起在家裡吃飯時,不時擡頭,隻要門口一有響動,他立馬讓賀朝閉嘴,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狼來了三次以後,賀朝再也不聽他的話了,哪怕外面有人放炮,他也能把面吃的呼噜響。
賀朝疑惑地問鄒清許:“今天家裡除了我之外,難道還有别的客人嗎?”
鄒清許搖頭,這頓飯他吃得心不在焉,“暫時隻有你。”
“暫時?你除了我還有什麼朋友?該不會是梁君宗吧?”賀朝撐着下巴擡起了頭,“不對,不可能是他,如果來的人是梁君宗,你一定不是這副德行,話說你現在一臉期待,期待誰呢?”
鄒清許:“沈時钊。”
賀朝把剛喝的一口水吐了出來:“沈時钊?沈時钊還不如梁君宗呢,你惹這位祖宗了?”
鄒清許:“沒惹,但遇到這麼好的機會,他不懂得珍惜把握,實在讓人想不明白。”
賀朝嘴裡的水再次吐了出來:“你什麼意思,該不會你真的是......那個,隻是你看不上梁君宗,看上了沈時钊,完了完了,我有點危險。”
鄒清許拽着賀朝起身:“走走走。”
賀朝嬉皮笑臉:“你别着急,你看現在的你很不優雅,你沒事找沈時钊幹什麼。”
鄒清許:“搞好關系。”
“上道兒。”賀朝笑嘻嘻地拍了他一下,他看鄒清許實在煩躁,躲了出去。鄒清許繼續苦等,可沈時钊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逼得他在沈時钊家直接等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