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平穩地升空,幾乎讓人感覺不到氣壓的變化。伊洛恩躺在椅背上,好奇地看着舷窗裡變化的風景。
紫色的花海漸漸遠去,露出星球的全貌,接着星球也慢慢變小,被遠遠地甩在身後,諾大的宇宙中,隻有零星一點星光,其餘皆是茫茫的黑暗。
他收回了視線,無事可做,就又從口袋裡拿出了詩因的那張小照,放在手裡靜靜地端詳。
已經結婚了,可是他對于對方的了解,還是僅限于這張照片。
這是他得到的,關于詩因的唯一資料,一張三年前的半身照。除此以外,那人做過什麼,性格如何,現在又在哪裡,他全都不得而知。
然後他輕輕摩挲相片,粗糙的拇指指尖不敢碰觸對方的臉,隻是沿着白色長發的弧度撫摸。
也許關于性格,還是能知道一二。
一個美麗的,尊貴的,驕傲的人。
和他擺在一起,像是枝頭的雪梅平白被人兜了一層灰。亦或是已經零落入了塵土,才會與他産生聯系。
伊洛恩心裡沉甸甸的,他合上手掌,輕輕歎了口氣。
他擡起頭,卻正好對上一雙玻璃似的金色眼珠。定睛一看,白色的貓咪就站在陰影處的管道之間,死氣沉沉地看着他。
伊洛恩頗感吃驚:“詩因?”
飛船在行駛過程中幾乎沒有颠簸,因此他解開安全帶,慢慢地走上前,蹲在角落裡和貓咪說話,壓低聲音道:“你怎麼在這兒?德爾沒有把你帶回去嗎?”
貓咪不吭聲,也不動彈,隻是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窗外照入某個恒星的光輝時,在貓咪潔白的皮毛上擦出一溜順滑的反光,看起來纖塵不染。
伊洛恩和它面對面僵持了一會,試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問:“我抱你下來好嗎?”
這一次,他的靠近沒有得到排斥和巴掌。伊洛恩低下頭,手掌十分輕柔地托起貓咪的身體,抱進自己的懷裡:“來。”
貓咪的白毛厚實而密,抱在懷裡的感覺,就像是擁住了一朵很大很軟的棉花糖。伊洛恩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穩住胸腔中過速的心跳,讓自己看起來仍然是那副成熟穩重的模樣,隻是腳步輕快了些。
原諒他沒有見識,這是伊洛恩人生頭一次抱着小貓的時候沒有被撓。
他的動物緣真的很差,與人緣不相上下。感謝詩因為他圓夢,他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人生已經圓滿了。
伊洛恩十分珍惜地抱着貓回到座位上,拿手帕擦擦小肉墊,又給它撓了撓下巴。貓咪一開始還别扭地閃躲了兩下,之後到底還是沒有逃過俊美雄蟲在線按摩的誘惑,很快就躺平任摸,腦袋擱在伊洛恩手指上,發出低低的呼噜聲。
一人一貓其樂融融,這本來是非常和諧的場面,直到小貓咪感覺哪裡不太對,低頭一看,自己大圍脖上的毛正在撲簌簌往下落:“……”
伊洛恩慢半拍地停下動作,看着自己手上兩大坨白色毛毛球:“……”
大眼瞪小眼。伊洛恩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粘滿貓毛的褲腿,再看看好像變瘦了一點的貓咪,懵懵地問:“我……我把你的毛給弄掉了?”
怎麼會這樣,他真的已經非常小心了,而且……精神體也會掉毛的嗎?
他雖然沒有養過小動物,但是總感覺這掉毛的量……有一點點不太正常。
貓咪:“……”
貓咪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伊洛恩頓時緊張起來,他把手裡的毛毛甩開,抱着小貓咪上下檢查:“是生病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是不是花粉過敏……”
他立即把座位旁的花束扔到一邊。塑料假花被粗暴地掃落到地上,摔得頭身分離。
貓咪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四目相對,伊洛恩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麼:“……是衰亡期?”
他記得這件事,這大概是詩因被迫和他綁在一起的根本原因,隻不過具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仍然一知半解。
伊洛恩不免憂心忡忡:“衰亡期會有這麼嚴重的反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