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歸瞧着低頭不看他一眼的女子,心中頗為奇怪,今日她似乎不太一樣?
“你在想什麼?”
慕如歸想問就問了,沒有半點猶疑。
這也是祝卿若最羨慕他的一點,他想做什麼,立刻便會去做,從不瞻前顧後,考慮做下此事是否會對他有何影響。
她扯出一道無甚情緒的笑,順着他的提問回答道:“這是除了成親那日外,你第一次踏進我的院子。”
聽了她的話,慕如歸才想起自己在這之前從來沒有進過這間院子。
四年的時間,一次也沒有。
慕如歸眼底有片刻的晃神,視線從她唇角時時浮起的梨渦上掠過。
他從未見過她失落的樣子,每夜在門外等他回府時也總是一張笑臉,偏她生得一對梨渦,挂在臉上像個笑眼瓷娃娃。
今日是第一次,她向自己表達自己的不滿。
慕如歸也不知心底那道若有若無的情緒是因為什麼,他将視線從祝卿若臉上移開,聲音仍然冷清。
“昨日你去了寶相寺?”
祝卿若抖了抖袖口的桂花,回道:“嗯。”
她的冷淡讓慕如歸皺眉,他忽略心中的不适,與她道:“大齊匪患頻出,就算是上京也常有禍亂,你晚間莫要出門,最好還是待在府裡,免得遭了禍。”
祝卿若聽慣了慕如歸這樣的語氣,他向來隻看結果不問過程,所以半分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就像現在,他明明是在關心她的安全,話說出口卻讓人覺得刺耳。
她确實習慣了,但習慣不代表要接受,“既然國師擔心我的安全,不若多給我些護衛。”
慕如歸不解:“你在府裡要護衛做什麼?”
祝卿若擡眼看他:“原來國師已經決定讓我待在府裡,既然如此,還來與我說什麼?直接派人通知我就好,何必走這一遭。”
慕如歸被她看得一愣,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你...”
他還沒說話,就見祝卿若收回視線,又道:“國師放心,這段日子我不會出門,也就不必國師增派護衛給我了,還是讓他們多關心日日出門上朝的國師更有價值。”
她一來二去說了一通,明明最終接受了他的意見,卻讓慕如歸覺得有些怪異。
她是在諷刺他嗎?
慕如歸的目光落在與往日沒什麼兩樣的女子身上,面對她的諷刺也不開口反駁,隻點頭道:“嗯。”
既然她已經同意不出門,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便沒什麼好再解釋的。
至于方才她帶着刺的話,慕如歸也隻當做是一時不忿的情緒躁動,并不多在意。
祝卿若了解他的性情,知道他沒将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看來護衛一事還要令想辦法。
思緒在腦中轉了幾圈,很快就想到了解決人手問題的方法,耳邊久久沒有傳來聲音,她擡頭,發現慕如歸仍然站在那。
祝卿若不着痕迹地皺了下眉,“國師還有事?”
慕如歸隻是覺得這樣的祝卿若有些陌生,自他們重逢後就再也沒見過她這樣一面,上一次她情緒外露還是在少時。
想到少時二人的陪伴,慕如歸難得流露出幾分懷念,便多站了一會兒。
聽見祝卿若疏離的詢問,慕如歸從記憶中抽身,不太适應地皺緊眉頭,這才想起自己來南院的目的。
這回,便沒了剛剛莫名的柔情。
“今日來是為了告知你一件事。”
他用了‘告知’二字,聽起來像是在給下屬頒布什麼旨意。
對這道“旨意”的内容,祝卿若心中有數,向後靠在躺椅上,等着他的“告知”。
她靠在了躺椅上,慕如歸站在前面,明明一高一低的位置,從她臉上卻看不出任何不滿,平靜地等候着。
慕如歸手指下意識向内蜷了蜷,頓了片刻,仍然将一開始就打算告訴她的話說了出來。
“我們成親是為了寬慰我母親,我乃修道之人,俗世塵緣于我無用,如今你已成了我妻子,也不必說些多餘的話,我便直言不諱了。”
他忽然往後退了步,拉開了與祝卿若的距離。
“若你願意,我可與你和離,奏請陛下為你立一女戶,你願當家便當家,若是往後尋得良人,我會為你添一份厚禮,以兄長身份送你出嫁,以後國師府就是你的娘家。若你不願和離,仍然可做我的國師夫人。”
“隻是我必須将話說得明白些,我不會在你身上傾注愛意,你若懂得及時抽身的道理,便該斷了此等念頭,因為這注定是得不到回報的。你我在府裡和平共處,相敬如賓便很好。”
他的話冷硬如鐵,語氣寒涼似冰,即使是那寒冬臘月最凍人的湖水也不及他此時寒冷。
祝卿若平靜的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上輩子他沒有提過和離這件事,隻是單方面來向她宣告自己不會愛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答應讓她立女戶。
還真是讓人心動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