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預定了這陸少夫人,将來要納進府裡做妾,還要做貴妾。
夫人不敢說大人的不是,心裡卻怄氣,隻恨不得陸宴犯的是叛國謀逆那樣滿門抄斬的大罪,這樣這陸少夫人,現在就在大獄裡受磋磨,将來砍了頭去,也就不礙眼了。
原先誣罔罪也是一人獲罪,阖家下獄的,隻是前些年新皇登基,改了律令,寬容了許多。
也不知什麼時候勾引上的,朱嬷嬷沒忍住啐了一口,把繃子遞給了徐氏,笑道,“可不是老奴不要臉,夫人們都是見過世面的,瞧瞧老奴說的,是不是真的。”
徐氏看也沒看,扔進泥裡,雲緞鞋碾了幾腳,小心從袖子裡取出一方素帕,“前兒個我走在夫人後頭,見夫人扔了塊帕子,遠遠瞧着,像是有牡丹花瓣飛了出來,覺着驚奇,撿起來一看,更是驚住了。”
“這花瓣用的盤金鎖彩,葉子又是透繡,這可是建業那邊的繡法,針法難,京城裡,我就獨見趙夫人會這等技法。”
“也不怕你們笑話,這帕子我可沒舍得扔,也不舍得用,貼身帶着,時不時就拿出來看呢。”
宋憐掃過一眼徐氏,斂去眼底的嘲諷,手裡的針無處可放,便先别去了袖子上。
官眷們争先恐後上前瞻看帕子,贊不絕口,“瞧着像活了一樣,可真漂亮,跟這比,先前繃子上的哪叫牡丹——”
趙氏笑盈盈聽着,不由去看下頭的宋憐,京城裡的人都說,平津侯少夫人端方柔靜,德容言功樣樣不差,是平津侯府的佳兒媳。
也确實是這樣的,無論是平津侯府裡,還是在外為人處世,宋憐都叫人挑不出錯處,逢年過節遞進趙府的節禮,也無一不是貼心的,有什麼宴席,交給她去安排,一準舒心漂亮。
錯隻錯在,生了一張好臉,那陸宴待她如珠如寶不提,連夫君也起了納她做貴妾的念頭,被夫君看上,就是她的錯,就是這張臉,把夫君勾得沒了廉恥了。
朱嬷嬷眼尖,瞧見那破落戶膝下冰塊融化了一些,趕忙問,“可要另換一盆?”
趙氏看了看天色,得先去西苑了,起身理了理織金牡丹裙幅,吩咐翠柳和冷荷,“你們兩個送她出去,把人看死,别讓她亂走,沖撞了貴人就不好了。”
翠柳和冷荷屈膝應是,上前扶人,宋憐垂着眼眸,隻當腿用不了,被半架半拖着往外走。
牡丹苑裡大部分人都沒有進西苑的帖子,尋了機會來國公府,也隻是存着結交趙氏的心思,這會兒紛紛起身行禮告辭。
人一走,回廊空了下來。
趙氏盯着那清麗的背影,指甲勾破了衣袖的絲線,趙輿可不是懂得尊重妻子的人,寵妾滅妻的事府裡多了,照宋憐這樣的樣貌才情,讓趙輿休妻另娶,隻怕都有可能。
府裡夫君連院子都讓人備下了,那陸宴可是五日後就要定罪了。
定了罪,陸家的家眷就會被送去教司坊。
趙氏眼裡閃過狠意,叫了朱嬷嬷上前,低聲吩咐,“你讓趙三找幾個人,等宋憐一出府,把人弄死,臉劃花,挂去護城河邊上的柳樹上。”
朱嬷嬷哎地應了一聲,夫君下了獄,這檔口陸宋氏自戕,也再尋常不過。
“怪隻怪她自個不安分,死了也不冤枉,夫人放心吧,這點事老奴辦得好,這便去。”
剩下兩個婢女,紅葉、鸢草都是一等大丫鬟,隻能跟一個去西苑。
鸢草急忙忙上去搶着扶夫人,紅葉隻當沒看見,等人走遠,臉上再藏不住嘲諷,避開仆婦們,用手指飛快寫了張字條,撕扯了,往出府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