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兩旁是郁郁蔥蔥的槐樹,枝幹粗壯,遒勁有力,它們不同于已經漸漸掉落的楓樹,它們向上生長,秋日的陽光從樹梢灑下來,光影在地上搖曳。
在路的兩旁,還立着許多名人榜。
綿綿不是第一次來,以前剛來北京的時候她就來過許多次,她在這裡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母親曾走過的路,所以每每來這裡,她覺得身子的步子異常地沉重。
她非常熟練地就找到了立在第三塊牌子的母親。
上面的簡介是媽媽的資料,還附着一張是媽媽年輕時候的樣子,穿着白大褂,溫婉一笑。
下面的簡介是爸爸,但爸爸其實并不是這個學校的,爸爸是附近的科技大學的,為了紀念他們,兩個學校都特意将他們放在一起。
秦曼音女士享年48歲,蘇晉數先生享年49歲。
這些字眼太過刺眼,她的眼睛變得滾燙,緊抿着唇。眼淚“啪嗒”地掉,漸漸的,從無聲落淚不可抑制地變成了小聲地抽泣。
肩膀一抽一抽地,仍在極力隐忍,盡管雙眼早就被淚水浸濕,視野模糊,但目光卻從未從那張溫婉美麗的照片移開……
她的父親母親長眠地下……
忽而,落入熟悉溫暖的懷中。
蘇嘉鳴眼眶泛紅,輕輕拍着她的背,她哭得隐忍,像小貓的嗚咽,盡管躲在他的懷裡,仍然不敢放聲大哭。
蘇嘉鳴最不喜歡她這一點,她太懂事,他不需要她懂事!
平日裡她怕家人擔心,鮮少袒露自己的心聲。
但畢竟失去父母的時候年紀尚年幼,正是會向父母撒嬌的年紀,就要面對永永遠遠與父母分離,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但他始終相信,就如同爸爸媽媽他們的精神長存,愛也會長存一世。
或許像秋日冬日裡的陽光,偶爾關照他們的女兒,也或許像空氣,常伴左右,任何時候他們都可能幻化于世間萬物,隻為了目睹一眼人間的女兒。
徐正淩沒有出現,刻意躲在一旁,想留給他們自己空間,這是屬于他們兩兄妹的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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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裡的人漸漸安靜,她微微擡頭,手背抹掉眼淚,然後調皮地拍拍被她眼淚浸濕的深灰色西裝外套。
鼻尖還紅紅的,模樣可憐,但心情有所好轉,還開起玩笑:“哥哥,對不起啊,給你弄髒了,嘻嘻。”
她的臉上浮現笑容,蘇嘉鳴心裡松了口氣,氣氛瞬間也沒那麼嚴肅了。
“好啦,我們走吧,去吃飯?”蘇嘉鳴用手指指腹給她擦掉還挂在眼角的眼淚。
她點點頭。
……
和林多茜約飯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廳。
“嗨!”幾人循着聲音看去,女孩靈動地從包廂外探出半個身子。
“茜茜!”綿綿激動地招手。
“給你們介紹一下,她就是林多茜,我的好朋友!”綿綿拉過林多茜的手臂,笑笑着介紹!
林多茜甜甜一笑:“哥哥們好!”
“快坐,想吃什麼?”蘇嘉鳴貼心且紳士地把菜單遞給她。
林多茜翻看着菜單,不時地打量起了蘇嘉鳴,試探地問:“你好像那個……蘇嘉鳴?嘉數集團的蘇嘉鳴!”
她會知道,是因為在一本雜志上,就在溫钰和的旁邊,有蘇嘉鳴的介紹,長得很帥也很有男人韻味。和一個明星叫肖戰的特别像。
蘇嘉鳴笑了笑:“是我。”
她睜大了眼,似乎在努力消化得到的信息。
蘇嘉鳴竟然是秦蘇綿的哥哥!
“怎麼了?”綿綿不解。
“沒什麼!就….挺驚訝的。”林多茜笑笑,搖了搖頭。
一頓飯大家吃得輕松愉快,蘇嘉鳴和徐正淩雖然比他們大了十幾歲,但并不是那種喜歡說教的長輩,大多數時候他們會在邊上安靜的當個傾聽者,偶爾會加入她們。
她猜,或許是因為常年要面對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妹妹,不得已地降低姿态去适應和她的相處。
這麼想着,林多茜心裡暖暖的。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過的好她很開心。
一開始知道她年幼父母雙亡時,她難過了很久,怕她過得不好,時常會明裡暗裡地探她口風問她家人對她如何,她每次都是簡單的一句“挺好的呀”,原以為她隻是随口答應。但現在看來,蘇嘉鳴對她是真的很好,她沒有說謊。
飯後,蘇嘉鳴和徐正淩還有工作的事要忙,先行離開。
臨走前,他遞給秦蘇綿一張卡:“想買點什麼就買,帶茜茜一起。”
“不用的,哥哥我有錢的。”
“我知道,但這次是哥哥請客,去吧。”
綿綿沒再推脫,笑嘻嘻地收下:“謝謝哥哥!”
兩女孩手挽着手高興地進了商場,林多茜忽然叫她:“……看到你哥哥對你那麼好,我好開心!”
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秦蘇綿的腳步頓住,朝她看去,竟發現她的眼眶有些微紅:“怎麼了?”
“我很早就知道你父母不在了!對不起,一直瞞着你!”
她輕描淡寫,“知道就知道,害,我還以為怎麼了呢?”
“我怕你介意,一直沒敢告訴你!”
“這事兒以前是介意過的,但都過去好多年了,也就無所謂了,我也不能逢人就說我父母去世了對吧,所以也就一直沒提。”
她轉過身,有些好奇,“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啊?”
林多茜遲疑了幾秒,說:“在我舅媽的房間裡…..”
綿綿:“???”
林多茜回憶起經過。
那時候秦蘇綿已經在國外,房子還繼續租住着,林多茜擔心她的房子長時間沒人住會臭,于是就主動請纓幫她找阿姨不定時打掃,偶然一次在她的床頭櫃裡看到了一張有年代感的照片,是一家四口的照片,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抱着小兔子玩偶的小女孩是綿綿,而照片上笑得溫婉的女人,她總覺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