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陣過後的秦聞默默出聲,“我有。”
旁邊胖胖的男生奇怪地看着他,“秦聞,你随身帶鐵絲幹什麼?”
秦聞神情浮着些尴尬,嘴上卻不肯落下風,“就帶了兩三根備着,撬鎖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萬一去酒店或者去哪裡碰到鎖打不開了不就能用上。不然你以為每次社團門的鑰匙弄丢了誰開的?”
男生了然,“那社團離奇失蹤的零食也是你偷吃的?”
“那是因為——”秦聞要解釋的話遭祁瑤打斷,她頭疼地給了秦聞一個胳膊肘讓他閉嘴,翻行李包摸出一件T恤遞給紀喬,“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吵這個,秦聞你幼不幼稚,楊骈你也閉嘴。”
棉T恤繞着木棍隻能綁兩圈,紀喬用兩個袖口細細打了結,圍觀很久的應玄行突然問,“你不是學藝術的嗎,怎麼還懂這個?”
紀喬坦然說,“剛才上網查的。”
“噢~”應玄行眼底有微弱的笑意,“臨危不懼,那也很厲害。”他長長歎口氣,似是故意說給紀喬聽的,“不怕毒蛇怕小蛇,銀竹,可憐呐。”
紀喬有點想笑,“現在不怕。”
應玄行眼眸眯起,“真的?”他轉了轉手腕,盤橫其間的銀色小蛇眨眼間一溜跑了。
不等紀喬反應過來,銀竹已經在他的腕子上快準狠地纏繞了三圈。
小蛇幹燥微涼,不重,安安靜靜地仿若挂件。許是怕初次見面那般吓到他,銀竹閉着眼,狀态像提前進入冬眠。
紀喬疑惑地看向應玄行。
應玄行眨眨眼,那滴淚痣就随笑意的盈起而愈發邪氣,他無辜眨兩下眼,“天要下雨,蛇要移窩,我能怎麼辦?”
現下重要的是爬滿車的毒蛇,紀喬就不管應玄行那番莫名其妙的舉動。他接過秦聞的鐵絲,有點細,确實是撬鎖會用的那種,勉強能纏住棉布不脫落,但高溫斷裂的可能性也很大。
汽油很新,擰開後的刺鼻的味道立刻充斥在窄小的空間。
祁瑤捂着鼻子,應玄行也蹙起眉,虛虛掩了口鼻。紀喬不抽煙,後面幾個也沒這愛好,他就找老陳要打火機。
老陳探身甩給他,小方盒在半空劃過弧度後穩穩經紀喬的手接住。男人咬着煙的嘴徐徐吐出一口白煙,冷眼看他們,“你們推完了趕緊上來,我不會等太久。”
秦聞想發火,生生又被祁瑤摁下去。紀喬淡淡回句,“生死都綁在一起了,還想着獨善其身麼。”
老陳嗤笑,又呼出一口煙。
能下車的隻有三個,紀喬、秦聞和楊骈。幸在他們力氣不算小,推動一輛車倒也綽綽有餘。
秦聞開車門後才點的火,熱氣向裡沖得車内溫度瞬間彪了好幾格。
停雲山沒有再下雨,但霧氣濕潤,火光一瞬間驅散了四下的迷霧,使大家看清外面的景象——三個人刹那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寒意如跗骨之蛆。
兩側雜草搖動的厲害,視線盲區外的路道邊鬼魅般動着數十道黑色的細影。
秦聞将火把再朝前舉一點,險些腿軟,隻見火光照出無數雙密密麻麻的深紅蛇瞳,豔得像盛滿後溢出的血。
短短一段路,他們走的極其艱難,每一步都像在賭下一刻會不會就是蛇潮群起而攻之的千鈞一發之際。
紀喬倒吸一口涼氣,發現無論眼睛看向哪處都會被蛇瞳攝住視線,他索性低着頭,就見銀竹居然醒了。小蛇頭部微微支起,綠瞳眯起,直勾勾盯着霧裡壓過來的黑影,竟然讓紀喬咂摸出些威懾的意思。
火勢燃得較大,原先附在車身上的黑蛇不見蹤影,嘶嘶聲卻仿佛一直萦繞在耳畔,伴着他們如影随形。難免讓人時刻提心吊膽,總有種它們會趁你不備突然從某處霧裡蹿出來咬你一下的錯覺。
祁瑤隔着窗戶緊張地觀望他們。應玄行看不清,眼睛的焦點卻如有實質般準确停留在霧蒙蒙的那點橙紅上,眼底晦澀。
三人很快繞到車後,楊骈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面,手都是抖的,幾步路差點磕到泥地。紀喬還扶了他一把,手按在他肩上拍了拍,“事已至此,怕也沒有用,放——”
“嘶嘶——”
話音斷了,時間仿佛在霧裡停住,連呼吸都窒息,周遭死一般的寂靜,他們僵硬着身子,機械般擡頭。
烈烈火光亮得使睜眼睛有些困難,紀喬皺着眉,試圖在灼灼光源裡找出聲音出處。秦聞同樣看不到,就顫巍巍移了兩下火把位置。
瞬間,車頂閃電般疾掠過一道黑影。
紀喬仰着頭後退,就見一條黑蛇張着四顆泛着寒光的尖銳獠牙,猶如出弓的極速利箭般沖他們猛然刺過來。